這是應玄行的名字。
這是……應玄行的棺材。
紀喬感覺背後一陣發涼,他内心詭谲地冒出一股想要打開這副棺木的欲望,卻又遲遲下不了手。
如果棺材裡面躺着人呢?那會是和應玄行一樣的臉麼?
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假設臉不同,那現在的應玄行要麼就是盜版,要麼棺材裡的才是盜版。
又如果棺材裡面沒有人,那如今的應玄行是詐屍嗎?
奪舍?借屍還魂?還是苗疆巫術?
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符合現代科學啊。紀喬想,要是直接上去問應玄行,你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好像不太禮貌。
這一路走來,他們全仰仗應玄行的幫助,萬一惹怒了他,或是真的揭穿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真相,他們不會真的就走不出苗寨吧……
紀喬腦袋遲鈍地轉回頭,剛好撞上應玄行剛看過來的視線,他不自覺偏移了下位置,藏住身後的棺木,上前跟着随着隊伍慢吞吞地步行。
應玄行看他有些失神的模樣,眼睛不經意掃過那副已經被他們遙遙甩在背後的棺木,欲言又止。
事實證明這次确實是出口,小祭司領着他們出了最後一間棺室,再次進入地道,右轉幾個路口,就有一束光沿着泛着青苔的層層石梯落下來。
小祭司在最後重新把銅門落了鎖,各處機關封好,然後他們一階階往上走,林間清新的空氣伴着鳥鳴讓人一瞬間恍如隔世。
倒地的巨大樹幹邊,秦聞坐倒在地,如釋重負,“終于出來了……诶,說起來,那隻黑蠍子呢?跟丢了?”
“你在找旺财嗎?”
其餘幾人尋聲看去,就見應玄行聞聲擡起的手背上爬着一隻尾針鋒利的毒蠍,赫然就是地道領路的那隻黑蠍子。
秦聞以一種自我懷疑的眼神注視着在應玄行手上格外溫順的毒蠍,撓了撓頭,“不是……它,就它叫旺财啊?”
應玄行抖了抖袖口,蠍子立時爬入藏藍色刺金袖邊後不見蹤影,他微微擡起下巴道,“不行嗎?你喜歡這名字?”他莞爾,“好吧,那給你了。”
楊骈摸摸秦聞的頭,“乖,叫兩聲。”
秦聞笑着問候了他的九族。
大家停頓休息,應玄行挪到紀喬邊上坐,歪頭看他,銀飾響動的聲音稍微喚回紀喬一些漂浮在外的神智。他眨眨眼,下意識盯着應玄行的臉看。
容貌上,漂亮,活的。
身體素質,比在場所有人都好。
“應玄行。”紀喬忍不住問,“千面棺裡面的所有棺材,都是已經死了的人嗎?”
“将死之人,也會有。”應玄行袖口的黑蠍又爬了出來,他逗寵物似的挑着那根毒性極大的尾針玩,目光卻準确落在紀喬臉上,“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沒有。”
紀喬揉了揉肩膀,嘴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等會兒我們去哪裡?雲寨算是你的地盤,東家請吃飯嗎?”
玩笑話沒有得到回應。紀喬沒有回頭看,但他能感覺背後一直有人盯着。這讓人很有種像獵物般的不自在感,他站起身,“我去喝點——”
未盡的一個字哽在喉嚨,明明風這麼大,秦聞和他們打鬧的聲音這麼吵,但他還是能清楚地聽見應玄行問他,“紀喬,你看到了帶有我名字的棺,對嗎?”
“……是。”
紀喬回身,沒有再說話。
這個站位會讓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看應玄行,偏偏在氣勢上,他總覺得自己少對方半截。所以他告誡自己,别多管閑事,你們不是一個層級的。
兩人沉默着相視一會兒,應玄行似乎在糾結話怎麼說出口。半晌,他也隻是眉目溫和地開口,“以後會和你解釋的。總之,我不會傷害你。”
是一時不會傷害,還是永遠不會傷害?
紀喬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在撞見應玄行垂下眼睛那刻又生生咽回去。應玄行救他不止一二次,非要扯目的和動機,也不過是可能自己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
相對的,應玄行在紀喬眼裡也有利用價值,人情世故上,沒必要撕破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