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沒事了。”穆甯雪站了起來。
池慕清剛準備扶她,就見她虛虛地靠了上來,她眨了眨眼,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總感覺穆甯雪比以前更依賴自己了。
腦海中又不禁閃過之前穆甯雪湊近她仿佛要親吻她的模樣,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白嫩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紅暈,視線不自覺停在遠處的樹上,整個人有一些發愣。
穆甯雪抱了她好久,心裡得到莫大的滿足感後,才後知後覺這個人一直站着在發呆,她瞥了一眼,就看見那人臉上紅彤彤的模樣。
嗯?這慫貨以前也沒有抱一下就害羞啊?
但她這副模樣卻很好取悅了自己,于是穆甯雪将手勾上那隻軟綿綿的手,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一下,當做提醒。
沒想到好像有點用力過猛,池慕清突然一激靈,正氣凜然地将她推開,迎着她有一些失落的眼神,故作鎮定道:“雪寶,你現在是一個成年人了,不能當媽寶女!所以這段路你自己走吧!”
穆甯雪表情都透露着無語,她微微擡眼,紅到發燙的耳朵出現在她的視線,穆甯雪心裡了然,嘴角彎了彎,又軟綿綿地靠到了她的身上。
“沒力氣。”穆甯雪平淡道,嘴唇“不小心”地擦過了她的脖頸,懷裡的人抖了一下,刷地一下臉紅到了脖子根,那股滾燙傳遞給了貼着她的穆甯雪,她眼裡迸發出笑意。
她現在又發現池慕清一個很可愛的習慣。
喜歡說反話。
池慕清又呆住了,這和以前怎麼不一樣?!穆甯雪不應該冷着臉走開不理自己嗎?她為什麼又貼上來了?!
“那……那好吧,你别挨我這麼近……”池慕清紅着臉結巴道,她現在整個人都在被火燒一樣,說句話都很艱難。
穆甯雪輕輕嗯了一聲,抓住了她的手熟練地十指緊扣,她的手很燙,不對,應該是全身都很燙,池慕清本想抽出來,又被她狠狠地扣緊。
别挨太近?
明明是越近越好。
池慕清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她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看起來是穆甯雪靠在她肩膀上被她扶着走,其實是穆甯雪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挪,她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控制着。
好不容易回到了教堂,她才稍稍回過了神,教堂這周圍一大片區域都已經面目全非了,到處坑坑窪窪,到處都彌漫着淩亂的元素氣息。
不過,自相殘殺的戰鬥明顯是結束了,就是不知道他們這群人究竟去了哪裡。
“小清,你沒有事吧。”莫凡最先出現,他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可看到池慕清下唇的紅腫,以及她們還扣在一起的手,眉頭緊鎖,眼神也十分怪異。
他看了眼池慕清,她沒什麼反應,似乎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和平常一樣輕松道:“沒事,那個主腦被我殺了,大家都恢複了正常,保護費給你漲到了一千,曆練完打給我。”
莫凡并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神情詭異地看着穆甯雪,欲言又止。
穆甯雪冷淡地掃了他一眼,突然虛弱地咳了幾聲,池慕清關切地看向了她,對着莫凡說道:“我去休息了哥,你照顧好其他人哈。”說完立馬拉着她走遠了。
看着她們的背影,莫凡眼皮跳了好幾下,他怎麼總感覺穆甯雪剛剛看他那眼神有點心虛的意味。
她們到底去水池那邊幹了什麼?!
……
這一次自相殘殺,受傷的受傷、疲憊的疲憊,最重要的是整個隊伍之間已經不存在什麼信任感了,看着依舊昏迷不醒的宋霞,再看看渾身重度燒傷的鄭冰曉、以及被咬下了一條胳膊的許大龍……
隊伍一片殘敗,每個人就跟之前被蠱惑了一樣,氣氛詭異的各自為營。
經曆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有再勘測下去的勇氣了,這荒城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恐怖的多,天知道完成了所有勘測後究竟還有多少個人能夠活下來。
現在大家徹底疲倦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害怕了。
來的時候,一隊人還器宇軒昂,大有可以踏平這小小荒城的架勢,誰知整個勘測根本沒有進行幾次便化作了一群殘兵敗将,妖魔之地的殘酷可算是讓他們徹徹底底的領會到了。
最後一緻決定,大家收拾東西,立刻返回。
走出城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白了,城外的林子中有一些鳥叫聲,聽上去非常的悅耳,像是稍稍沖淡了在荒城中的死亡氣氛。
順着火車軌道走,突然間樹林中有一隊人影出現,他們穿着統一的制服,款式和軍法師們有一些類似,但顔色上有極大的差别。
這群人大概有二三十人左右,他們每個人身旁還有着一隻雪白色的巨鷹,巨鷹胸膛飽滿,眼神銳利,雙翼保持着垂落幾乎垂到了地面上,要是一下子展開的話,估計能有兩米!
一隊軍法師徑直的朝着衆人走來,其中為首的是一位厚厚嘴唇上叼着煙鬥的濃眉大眼男子。
男子穿着一件軍綠色的大風衣,那雙濃密眉毛之下的眼睛掃視着這一隊曆練生們,最終目光落在了陸正河那裡。
陸正河目光一瞟,方向卻是莫凡所在的位置,像是示意煙鬥軍大衣男子什麼。
軍統陸年微微點了點頭,緩緩的舉起了右手,對身後的一隊都穿着軍服的法師們說道:“閑雜人等,都殺了。”
這句話,陸年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說将這些人帶走一般。
然而他下的令是殺令!
這個殺令下得讓陸正河都呆住了,急忙堆起僵硬的笑容道:“大哥,您是不是搞錯了,他們都是跟我一起的明珠、帝都曆練生。”
“所以才要都滅口,這件事我不希望讓任何一方知道。”陸年語氣平淡無比的說道,從他這下殺令都不眨眼的态度,便可以知道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在他說完後,一道雷雲突然出現,第三級霹靂将受傷的鄭冰曉直接劈成了碎片,而趙明月和菁菁兩個人本想上去和軍法師搭話,卻被冰鎖無情地殺死!
這次大家是真的相信他那句話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想要殺死所有人!!!
池慕清突然想起來陸正河之前埋的那個東西,再看陸年對他的态度,心裡升起無數憤怒,他留下的信号生生葬送了那幾個學員的生命!!就算他不知情,也是活生生的幫兇!!!
但那個陸正河好像和陸年關系很近的樣子,池慕清果斷出手,雷電制住了陸正河,而牧奴嬌也釋放出了藤蔓捆綁住他,以此來威脅陸年。
陸年饒有興緻的看着他們,淡淡道:“說吧,你想要做什麼?”
池慕清正想質問他,一隻冰涼的手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碰了碰她,她一瞬間明白了意思,心裡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她咬着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和陸年說一些拖延時間的話。
陸年挑了挑眉,即使知道她在拖延時間,但自大和高傲并沒有讓他把這些年輕法師放在眼裡,他慢悠悠地回答了池慕清最後問出的他們到底想要什麼的問題。
“有一項實驗……”陸年站在那裡,語氣平淡的叙述道,“這項實驗有可能改變人類現在所處的自欺欺人的格局。”
“造福全人類嗎?真是偉大。那和我們這些出來曆個練的學生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我們撞到了你們某個肮髒無恥的行徑,一定要滅口??問題是我們什麼也沒看到!”池慕清說道。
“肮髒?”陸年抽了一口煙,笑着道,“一點都不肮髒。任何一項偉大的決策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這項實驗死的人是很多,把你們算在内也是九牛一毛,但成功之後他造就的意義就截然不同,所有人都不需要生活在妖魔的鐵蹄之下,甚至可以殺到妖魔的老巢……”
“你偉大你的去,來這裡屠殺我們做什麼?”池慕清嘲諷道。
“你們這樣劊子手的行徑,跟黑教廷那般畜生有什麼區别,還把自己說得那麼高高在上。”彭亮也鼓起勇氣罵道。
“哼,你們這些生活在象牙校園的學生能懂什麼?那些魔法老師們永遠都在宣揚戰争勝利的意義,從來就沒告訴過世人在那麼多場與妖魔的戰争之中,究竟覆滅了多少人,究竟少了幾座城……人類好像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不斷的凱旋,不斷的出英雄,強大的守護之下人類生活如何安逸。荒謬,可笑!從沒有經曆過戰争的你們根本就不懂,人類隻不過在小小的都市之中苟延殘喘,毫無意義的繁衍,自以為繁衍下去會更加強大,殊不知等繁衍得足夠多了,就是妖魔開啟一場饕餮盛宴的時候。它們會盡情享用人類,又會在享用的過程中有一點節制。它們不全部吃光,吃光了,人就不再繁衍了,下次也沒得吃了。何謂戰争?無非是妖魔餓了,人類繁衍夠多了。”陸年說道。
陸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沒有笑,整張黑臉是一種義憤填膺的嚴肅。
他經曆過妖魔與人類的戰争,親身經曆的他比這般象牙塔裡的學生更清楚真相是什麼!
池慕清在心裡不斷嘲諷着這句話,這種腦子極端轉不過彎的人有什麼好講的。
他口中的人類是脆弱可悲的,在這個妖魔世界隻能是待宰的羔羊。
可人類真的可悲嗎?即使在那個和平年代,在無數的曆史長河之中,面對他國的侵略,先輩們用血肉殺出了一條光明大道,而幾十年後的和平中,也會發生自然災害,人類還是顯得那麼渺小。
可他們有選擇放棄嗎?
不,并沒有,他們用盡所有力量去抵抗,哪裡有災難哪裡就會有無數平凡人凝聚的力量去拯救,他們尚且隻是普通人,而這個妖魔世界呢?
那些法師不照樣拼盡自己全力殺出來一條血路,殺出來供人類栖息的安樂鄉,卻被這個白眼狼說成人類能夠存活至今,不是因為法師們守護得有多好,而是妖魔們可持續發展戰略,何等可悲,何等顫栗?
池慕清心裡泛起一陣陣惡心,她冷着聲音将話題拉回到眼前,繼續拖延時間:“那麼你說的這麼多大格局,都關系到人類了,又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實驗關系到……”陸年說到這裡頓了頓,想了想,這恐怕也算不上什麼特大機密了,于是接着道,“關系到新的系!”
“你是說,你們即将創造出新的系?”趙滿延不敢相信的說道。
“沒錯,你們以為我是一個滿腦子不切實際的瘋子嗎?”陸年笑了起來。
“這……可是……”趙滿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莫凡,就是新系的最佳試驗品!”陸年指了指莫凡,就像是在看一個非常完美的物品一樣,帶着幾分多年壓抑之後釋放的狂熱。
池慕清看向了莫凡,莫凡也指了指自己,表情也十分疑惑。
媽的,這瘋子真的有病吧?!
“就是你。因為你天生雙系!”
“天生雙系又和新的系有什麼關系?”池慕清繼續追問道。
“先把人放了。”陸年可不傻。
“你說了,我們自然會放。”池慕清說道。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反正你們都是要死,把人放了,我會給你們個痛快,假如新的系真的完成,還能夠刻上你們的功勳之名。”陸年說道。
池慕清知道陸年已經沒有耐心了,回頭看了一眼穆甯雪,眼神帶着濃烈的心疼。
穆甯雪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池慕清将人放了回去,與此同時,陸年大手一揮,正是向他的手下們下達命令。
池慕清身後位置湧起了一陣凜冽無比的冰寒之氣。
雪白色的長發驚豔的飄舞,絕美的臉龐不怒自威,優美婀娜的身姿輕盈的懸浮在了一大片毫無征兆凝結的冰晶氣場之間!!
“冰晶刹弓!”
穆甯雪瞬間化作冰雪女王,舒展開的雙臂之間赫然有一柄足以将這天地化作一片白雪皚皚的魔弓!
雪飛舞,冰彌漫,大地在瘋狂的凍結,就連低矮的雲團也化作了一片一片冰雲!
冰眸微怒,胸脯劇烈的起伏,穆甯雪從沒有想過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自己竟然會使用兩次冰晶刹弓。她感覺自己身體所有的魔能都被抽空了,連自己的生命也在被這魔弓給全部吸走!
可是,她不得不賭一把。
池慕清一直在給她争取時間,從一開始挾持住陸正河的那一刻,穆甯雪便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屠殺很可能令他們全軍覆沒。
即使知道池慕清會不舍與心疼,可面對一隊如此強大的軍法師,以及一位高階級别的軍統,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這柄冰晶刹弓。
假如以生命為代價的話,這一箭足以爆發出高于高階魔法的威力!
“領域……魂級冰種,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陸年瞪大了雙目,歇斯底裡的怒吼了起來。
魂級冰種,再加上冰晶刹弓這徹底爆發不遜色于高階魔法的威力,這一箭對陸年這群人依舊具有恐怖的殺傷力。
魂級冰種的領域籠罩在那群軍法師之間,所有的軍法師包括陸年在内,他們的身體都受到了冰寒的侵蝕,中階的魔法星軌排列的無比緩慢,就連陸年的高階魔法都受到了影響。
箭在塑造,已經到了箭身!
這一次穆甯雪凝聚出來的冰晶箭矢比之前的更加氣勢龐然,還在蓄勢待發的時候便卷起了一場震撼的冰晶風暴。
冰晶風暴的最中央,穆甯雪将弓弦拉到了極緻。
指尖松開,一聲威嚴的嬌怒聲宛如冰天雪地之中的肅殺琴音!!!
“唿唿唿唿唿唿~~~~~~~~~~~~”
毫無理由屠殺,可笑的偉大妄想,其實和黑教廷一樣本性,穆甯雪已經怒到了極緻。
假如自己的生命會在這一箭中隕去,那也要将這些披着軍法師外衣的劊子手一起陪葬,他們根本就不配穿上神聖的軍法之袍!
箭沒有一點點的弧度,它平行于大地,所過之處,無論是土地、樹木、石塊、乃至空氣,全部凍成了冰。
陸年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朝着旁邊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