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熟悉的公寓,池慕清立馬呼吸了一大口闊别已久的空氣,結果很榮幸地被嗆到了咳個不停。
穆甯雪一邊幫她拍背一邊壓抑着笑容,池慕清瞪了她一眼,她又心虛地轉移視線。
“還以為房東會來定期檢查順便打掃一下呢。”池慕清吐槽道。
“确實會有,但是我不太喜歡被打擾,所以她一般不會來檢查。”穆甯雪說道。
“我收回剛剛的話,這間布滿灰塵的屋子就是為我準備的,不瞞你說,我從小就喜歡上家政課,并且學的非常優異。”池慕清拍拍胸脯自信道。
“所以做飯隻會做面條是嗎?”穆甯雪毫不留情地拆台。
“……”
好不容易打掃幹淨之後,池慕清剛想在沙發上來個葛優躺,突然察覺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又立馬支棱起來正經坐好。
“咳。”她輕咳一聲,趕緊在腦子裡面搜刮話題來緩解一下這尴尬的氣氛,思來想去還真發現有一個。
“阿霜,唐月老師臨走之前說的那個名額是什麼東西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世界學府大賽的名額。”不知為何,穆甯雪說這些的時候聲音有一點低。
“那是什麼東西?”眼見着有話題聊,池慕清直接瞬移到她旁邊,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一副虛心好學的模樣。
但穆甯雪并沒有看她,繼續說道:“世界學府大賽又稱作威尼斯之戰,從全國各個學府之中選出極其優異的學員來參加這個比賽,到時候全世界都會來觀看這場比賽。”
池慕清疑惑地眨了眨眼,為什麼她總感覺穆甯雪提到這個好像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表情也悶悶的。
“這個比賽對你很重要嗎?”
“嗯,對于世家來說很重要,相當于能打出名氣的一場比賽。”穆甯雪眼神閃過幾分複雜,又繼續道:“你沒在家族,對世家子弟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世家子弟分兩種,一種就是遊手好閑、作威作福的,這種算是被家族養着,而但凡關系到家族利益,他們就是首要犧牲對象,一切都必須得聽家族的。”
“另一種,那就是憑借着家族給的資源而不斷提升的。像是貸款,你為了超越、卓越,從家族獲取走了多少貸款,這确實可以讓你嬴在起跑線上,但相應的,你在将來就要拿出足夠的成績來償還這個貸款,否則你的一切仍會由他們來支配……安排你做什麼,這大部分人會勉強接受,但最常見,也最身不由己的支配,就是聯姻。家族與家族之間總會有合作,可這個合作相互之間不信任,便需要兩家聯姻來做保障。”
她的聲音很輕靈,如同山間潺潺流淌的小溪,很平緩,但卻在池慕清心裡掀起了一股海浪。
她瞪大了眼睛,聲音覆上幾分不可置信:“所以……一旦沒有達到他們對你的期望,你的一切人身自由都失去了?”
穆甯雪抿了抿嘴,表情沒什麼變化,她的沉默給了池慕清答案。
“媽的傻逼!”池慕清氣的說了句髒話,雖然說的很小聲,但還是被穆甯雪聽到了。
“你罵他們也沒有用呀。”穆甯雪語氣有幾分無奈,但不得不說,剛剛還有一些郁悶的心情竟然很好的被池慕清這句髒話沖散了。
“他們算個屁,你憑什麼要活在他們的期望裡,你明明也可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池慕清越說越小聲,表情也有些黯淡。
她很想講一通大道理告訴穆甯雪不必活在别人期望裡的話,但事實證明再多的話語安慰還是改變不了世家壓力的現狀。
就好比如我們從出生以來就飽受着父母的期望,他們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将自己一切求而不得的東西打着為你好的旗号壓在你身上,我們大可以說一大堆勵志的話告訴自己要去擺脫那些期望,告訴自己活出自我不必在乎他們的話。
可事實上真的做得到嗎?
血緣關系如同一道深刻的烙印打在你的身上,這也是原生家庭和個人性格挂鈎的最大原因,想要擺脫這層枷鎖的前提不是自我安慰一些大道理,而是拼命提升自我價值,獨立之後才能離得很遠很遠。
但即使如此,那段回憶也會在每次午夜夢回時纏上你,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狠狠釘在你的心裡。
在這個世界,她很榮幸地遇到開明的家人,才慢慢地從這種壓力之中擺脫出來,但這道傷痕即使消失了,在遇到與自己相似的人時還是會泛起隐隐的心疼。
所以她才想為穆甯雪撐傘。
不為别的,她隻想要穆甯雪不必活在那麼重的壓力和期待下,但人的欲望總是無限的,她其實想要更多。
想要她揚名立萬,想要她打破束縛,想要她随心所欲,想要她得償所願。
最最想要的是,在穆甯雪的名字前永永遠遠刻上一個。
我的。
池慕清眼睛閃了閃,她将兩隻手撫上穆甯雪的嘴角,食指把它往上推了推,擺出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但是她自己卻笑的開心。
“别這麼陰郁,笑一個,既然這個比賽很重要的話,你不也有一個名額了嘛。”
穆甯雪本想抓住她擺弄自己臉的手,但剛打算去摸就被躲開了,還朝自己做了個鬼臉,剛剛還有一些壓抑的心突然放晴似的,她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解釋着。
“名額是需要投票的,你老師說的話應該是我們手上有三票,這雖然和内定沒啥區别,但最終敲定是需要四票,而最後一票便是将每個系系榜前20的人召集起來,進行一輪又一輪的對抗中獲得。”
“诶?都内定了還要參加啊,不過你不是冰系第一嘛,應該不用擔心這個提名大賽吧?”池慕清疑惑道。
“學府之中多的是世家子弟,越到後期越會發力,不僅拼的是自己的實力,還要拼身後的世家,所以……”
“所以你還是要向家族貸款,然後來争取那個提名大賽的資格,如果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要求,就會變成任他們掌控的傀儡?”池慕清說道。
“嗯。”穆甯雪低垂着眼眸,繼續說道:“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挺羨慕你的,不需要靠什麼家族提供資源,什麼勢力也不依仗,一切依靠自己走到的這一步,我相信你以後也可以這麼自由地走得更遠。”
池慕清張了張嘴,她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時,就聽到本來有點失落的語氣突然覆上了幾分暖意:“不過你那時候告訴我,人總是會貪圖自己得不到的而不是自己本就擁有的,我突然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自己的修煉能夠達到他們的期待,而且……”
她頓了一下,轉頭微微笑了笑,聲音有一種滴出水來的溫柔:“而且我遇見了你。”
池慕清感覺自己突然又燒起來了,心裡的小鹿又在橫沖直撞,直呼犯規。
太犯規了!!這怎麼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冰塊一樣的人突然這麼會講話呀?!
“我……我知道我現在還沒有那麼厲害,但是,但是如果是資源的話,我可以送你個禮物!”池慕清想起了那塊玄蛇鱗片,如果她找到一個好的鍛造師,一定可以打磨出好東西送給穆甯雪的。
雖然比不上大家族給的什麼資源,但是也能讓她多擁有一點屬于自己本身的東西。
她知道這種想法很天真,畢竟世家子弟生殺予奪的權利都掌握在高層手裡,說不定還沒有等到她真正有能力的那時候穆甯雪就已經被奪走,又或者明天就會走。
可是她就是想要再靠近一點,哪怕是一點點就很滿足了,即使連她的衣角都抓不住,她也會用盡自己的全力變成大山擋在穆甯雪面前。
如果想要改變現狀,就一定需要付出,哪怕最後結果不如人意,也總比原地踏步好。
臉頰突然被輕輕地捏住,一雙含着笑意的眸子注視着自己,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讓池慕清不太高興:“你現在需要的資源不比我少,我更希望你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池慕清撇撇嘴,霸道地說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給你,你這該死的甜美女人别想和我玩什麼欲擒故縱的小花招,我早就看穿了,我告訴你,女人,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沒有人能拒絕我池傲天!
她傲嬌地一甩頭,走進了房間搗鼓那“禮物”去了,不用回頭也知道穆甯雪此刻的表情充滿着崇拜和仰慕,肯定被她迷死了吧。
但是她是高冷傲天,真女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穆甯雪的表情十分冷漠,如同在看一個精神病人一般,但她的耳朵有些紅潤,想到剛剛那幾句十分中二的話,嘴角動了動,食指一直摩挲着手腕紅繩上那顆珠子,最後實在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好蠢。”
……
回到房間後池慕清直接撲到床上抱着枕頭滾來滾去,一直念叨着“遇見了你”那句話,和剛剛那副邪魅一笑的霸道總裁模樣判若兩人。
直到将那份激動發洩完後,她将精神探入玉佩中,頓時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靈霜在最中心用含着怨氣的眸子盯着她,似乎分分鐘就要把她趕出去。
也不怪它怨氣這麼大,畢竟之前被直接塞給别人當保镖,它沒有把池慕清撕碎算不錯的了。
池慕清過去憐愛地摸了摸它的頭,負荊請罪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的我計較了。”
靈霜睥了她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今天這麼老實總感覺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果然,池慕清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塊黑乎乎的鱗片,擺在靈霜面前,誠懇道:“身為高貴強大的白狐,我相信你一定擁有鍛造它的辦法的!”
靈霜整隻狐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