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閻邁步進了殿，在人身後的江全連忙将門關合上。人挑眸看向坐在桌案前的鳳初年。

鳳初年見人走了過來，他已然起身朝快步走過去，“皇叔，朕好害…”他伸出雙手欲抱住眼前的男人，卻見對方在他即将要碰到時，往後退開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聲音也随之咽了回去。鳳閻冷漠地看着他，哪有往日的半分溫情？

鳳初年僵愣了一下，垂下了眸然後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松落腿側。他擡眸對上男人冷漠的視線，胸口一滞。那瞬間的刺痛令人感到窒息，眸底傷受的神色被快速掩飾，他緩和了呼吸，然後變得十分平靜地輕笑道：“朕一直在等你，見到皇叔，朕很高興…”

人的聲音壓抑了幾分輕顫以及那微不可乎的哭腔。

鳳閻挑眸疑惑：“高興？”

他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他以為會見到人被被背叛時的憤恨以及絕望的表情。而小皇帝說，他在等自己，見到自己而高興。

鳳初年點頭，依舊保持着笑顔，那雙滿是他身影的雙眸頭一次低了下去，瞧不見太多情緒。

人的聲音十分輕柔，他說：“果然呐，我不适合作皇帝，皇叔才該是這天下的主人。”嘴角的笑意變得苦澀帶了幾分自嘲意味。

鳳閻看着他，許是人大病未痊愈的原因，人的臉色看起來了蒼白憔悴，人還時不時咳嗽幾聲。

他道：“你應該知道本王會來，是為了什麼。”

“咳咳…”鳳初年手中巾帕捂着嘴咳嗽了幾聲，神色一黯人卻是笑了。

可人笑着笑着，竟流了淚。淚水從人眼眶裡落了出來，一滴兩滴。他說：“咳…朕與皇叔說過，皇叔想要什麼，給朕說…咳咳一聲便是…朕都會給皇叔…咳咳…”

“所以，朕早就準備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轉走到桌案前，把放在櫃中的聖旨拿了出來然後遞給對方。

當鳳閻看着人将東西拿出來時皺了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人沒有接過聖旨，反而在人身後的江全見狀，上前替人接下了。

鳳閻問道：“你不怨嗎？”

鳳初年卻笑着回答：“朕喜歡皇…”話未說完就被人冷冷打斷：“初年，本王并不愛你。”

隻見少年臉色的笑意凝固，他抿了抿唇終是半個字也未話，反而咳嗽地更猛烈了。

“咳咳…咳…”

人問道：“真的？”

鳳閻果決地道：“從未愛過。”可這次小皇帝眼中受傷的神色再也掩藏不住了。

人微微張了張唇，本想說些什麼。隻見人的瞳孔驟然一縮，鳳初年臉色一下子刹白，人猛地反臉用帕子捂住唇嘔吐起來。

濃郁的血腥一下子溢在空氣裡，鮮紅的血液浸濕了整塊手帕。随着鳳初年撕心裂肺的咳嗽，血從人的喉中湧出來。

這一次，是再也瞞不住了。

鳳閻臉色一變，他猛地上前抓住了人的手，鳳初年卻比他更快一步甩力掙脫，虛弱的他連連後退。

可是晚了，鳳閻還是看見了手帕上一大塊血迹，就連鳳初年的嘴角還殘留着血。

“怎麼回事？！”

鳳閻由驚為怒，他質問的目光看着江全，幾乎像是要将人吃了一樣。

江全幾乎在瞬間跪在了地上，口中支支吾吾，鳳初年咽下了翻湧的血，看着突然震怒的人說道：“不必問他。”

鳳閻一下子看向他，隻見人用手扶着椅子，支撐着身子，他苦笑道：“我知道皇叔不會留情的，于是…咳咳…自己動了手。”人說完，又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後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鳳閻胸口一陣抽痛，人大步上前将對方攬懷裡，鳳初年卻試圖推開他，可惜他已經虛弱到沒有一絲力氣。

他看着鳳閻，眼眶濕紅，似笑起來：“皇叔，你看…其實你是在乎我的…”鳳閻不言，隻見人垂眸繼續說：“看來，朕又錯了。”不過這一次，人的聲音極輕：“這些年裡，那麼多次的刺殺和藥湯，想一想，皇叔若是在乎我的話，又豈會不會停下？朕一直…覺得皇叔總有一天會愛朕的。”他自嘲一笑，“鳳閻，你當真是沒有心…”微弱的呼吸一下停止，那雙試着推開人的手也松落了下去。

他都知道……

鳳初年一直知道是誰派人刺殺他，他知道藥湯裡有毒，這些他全都知道……

人的話就像一把刀子捅在他的心口上，越來越疼，莫名的疼痛漫延全身。他感覺到懷裡的人的身體漸漸冷卻，抱着人的手不由用.力，這種滋味讓他頭一次意識到失去了什麼。

“初年…”

他低喃喚了一聲人的名字，卻沒有人再回應他。江全趴跪一邊的地上，小心翼翼地說了句：“陛下，他已經死了。”

鳳閻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深遂的雙眸裡迅速結了冰霜，良久人茫然淡淡道：“是我逼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