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來做客,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讓人看賬本。
裴瑤沒放在心上:“我夫家的情況,想必公主也有所耳聞。婆母早就看庶房不喜,變着法兒的想把我們分出去。我也隻能努力經營手裡的田莊鋪子,好歹算個進項。”
她彎下腰摸了摸淑姐兒和麟哥兒的頭:“我這個做母親的,總要給孩子們找一條退路。”
虞嫣溫聲安慰她,說到半中間,心弦輕輕一動,拍着裴瑤的手也停了下來。
“你說得對,總要找條退路……”虞嫣将這句話想了又想,喃喃自語道。
裴瑤沒發現她走神了,将煩心的話題揭過,又說起别的事來。
“小妹如今年歲也大了,先前跟着公主去宮裡,聽說皇後娘娘都對她贊許有加呢。”她掩唇笑了笑。
虞嫣回過神來,聽見這句話,也笑着點了點頭:“二妹聰明乖巧,哄的小公主眉開眼笑,娘娘都看在眼裡。”
她最初隻是不想和鄧安宜獨處,才拉了裴盈一起,沒想到竟然讓姜皇後注意到了她,還讓她下次有空了再進宮陪小公主。
裴瑤順勢開口:“那下個月榮國公府的賞花宴,公主可得把小妹也帶上。”
虞嫣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裴瑤是要幫裴盈相看,應聲道:“若是母親那邊沒意見,我自然要把二妹帶上。”
裴瑤的嘴角又往上揚了幾分。
趙婉清不管事,世子夫人鄧安宜又是個眼高于頂的,和她打交道,還不如和虞嫣商量,也好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聊了大半個上午,直到麟哥兒都玩累了,裴瑤才起身告辭。
等她們走了以後,虞嫣靠在軟榻上,安安靜靜地看着鶴春将桌上的茶盞瓷碟收拾妥當,有些出神。
“若是有一天,咱們離了昌平伯府,能去哪裡呢?”
虞嫣冷不丁出聲問道。
鶴春被她驚了一下,聽清她話裡的意思,忍不住笑道:“公主和侯爺可是聖旨賜婚,哪裡會有分開的時候呢。”
傻丫頭,不光會分開,還是裴衍親自去皇宮求的休妻聖旨,想把咱們掃地出門呢。
虞嫣在心裡暗自搖了搖頭。
“嶽州肯定回不去,昌平伯府也沒法兒繼續待下去……”虞嫣低聲盤算着。
見虞嫣數得認真,鶴春雖然不解,卻還是按着她的話往下想了想:“公主的嫁妝裡頭,不是還有一處歸義坊的地契嗎?不住在伯府的話,咱們住那兒也成。”
達官顯貴都住在東邊,朱雀大街以西,多是些富商大賈、平民百姓。歸義坊雖然離皇城甚遠,但也勉強能稱一句僻靜。
“再請上十來個家丁護院,咱們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膽了。”鶴春越想越周到。
虞嫣原先從沒這樣想過。擇府另居的日子太出挑,會受到許多人的目光與非議,可現在聽鶴春說着,她卻覺得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左右她就是個質子,隻要安生在京城待着,皇帝肯定不會讓她出事。
想到這兒,虞嫣連賬冊都不想看了,把它們随意推到一邊,讓鶴春拿紙筆來。
她得好好籌謀,仔細想想她和鶴春鶴秋的未來。
午膳也用的稀裡糊塗,虞嫣一下午都窩在軟榻上,不時勾勾畫畫,寫了又劃掉,才勉強湊出雛形。
裴衍進門的時候,她還沉浸其中,柳眉偶爾皺起來,捏着筆良久,猶猶豫豫地又添了幾個字。
“公主可曾用過膳?”裴衍站在門口看了她半天,才出聲問了一句。
虞嫣“騰”地一下坐起來,牽連到小腹,又慢吞吞地卧回去,裝作不經意地将寫了大半的紙翻到背面。
“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陪着侯爺用膳了。”虞嫣漫不經心地開口。
裴衍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兩圈,見她抱着小腹,面色比起往日有些發白,卻也并非虛弱的樣子,心下微動,問道:“昨日也不舒服?”
他還記得自己昨晚歸家時黑漆漆的窗戶。
虞嫣愣了愣,沒想到裴衍會與她讨論這麼親密的話題,不自在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她不是沒等他,而是身子不适,才早早歇下了。
裴衍的眸光動了動,嗓音清冷:“若是實在不舒服,便叫人請個大夫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