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我們不能用現代公司的模式去套一群未知生物的行為,而且和宗教沾邊的東西,都不能用常理衡量。
伊桑:我回來了!我看見了帕特裡克的爸爸,他幾乎要躺地上睡着了。帕特裡克現在的狀态好了許多,他睡得很深,臉上也沒有那些猙獰的表情。(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安靜地睡着的男孩,周圍的環境顯示他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睡着一個幾乎拖到地上的中年男人。
艾米:他沒事真是萬幸。假設麗莎說的是真的,祭司的身份能轉移,那現在馬修·達特成了新祭司?天哪,今天晚上的夢境大家不會好過了。
伊桑:達特成為新祭司?難以想象,他會把我們都聚在一起開血腥派對嗎?
麗莎:随便了,我現在隻想知道昨晚夢境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
下午5點,明智高中草坪。
一排排長椅上坐滿了焦躁不安的學生和家長,副校長站在臨時搭建的講台上,他将手按在身前的小桌上,碰倒的麥克風發出尖利的嘯叫。
因禍得福,這聲嘯叫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副校長幹脆托起麥克風,放在嘴邊道:“各位稍安勿躁,請聽我說,明智高中這些年校風清正,紀律嚴明,從這所高中走出的學生無一不是優秀的人才……”幾句話帶過往昔光輝,同時跳過了聽衆們從普通地聽到認真傾聽的過程,副校長這才轉入正題,“近日我校發生了令人惋惜的流血事件,它不僅是一樁悲劇,也反映出我們對孩子們的身心發展和情感變化不夠重視,我校将聘請優秀的心理咨詢師,任何人有任何心理問題,請到校醫院尋找咨詢師……在此,請讓我們為逝去的杜克·菲爾汀祈禱。”
副校長給坐在一邊的神父讓出位置,德高望重的老神父念完了祈禱詞,為無辜逝去的靈魂默哀這一流程在衆人的“阿門”中結束,大家的情緒變得更低沉了。
對副校長而言,這是好事,他籠統講了講流血事件到底怎麼回事,以免産生更多謠言。簡單地說,是一對小情侶中,女孩因為男孩出軌,加上最近精神壓力過大,一時沖動做了錯事。
至此,祈禱流程安定了大家的情緒,流血事件的真相又滿足了相當一部分人的好奇心,如果沒有發生霸淩視頻漫天飛的突發情況,發布會到這兒就基本結束了,無非是宣布一下對後續官司的關注而已,但麻煩在于霸淩視頻已經傳開,學校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視頻内牽扯到十二個家庭,而且從視頻内霸淩者的熟練程度來看,這種事情絕不是第一次發生,如果還有其他視頻藏在哪個角落,又會牽扯進多少家庭?簡直是埋在地底的啞炮和地雷,不知何時會爆炸。
副校長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油,“女士們先生們,對于哈利·帕特裡克所遭受的一切,實為我校管控能力不到位所緻,我校決定在校内加裝攝像頭,增加保安人數和巡邏頻次,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副校長一個字兒都沒提對霸淩者的處罰,面對突發事件,副校長的電話幾乎被家長打爆,他沒能及時修改演講稿,副校長在脫稿演講的時候終于意識到這一點,話音一轉,“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問題是一個需要嚴肅對待的問題,我們會對部分學生進行特别心理輔導,通過這樣的方式引導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台下左一團右一片地發出噓聲,但這并沒有幹擾到副校長,他如常背完了稿子的後部分,顯然這就是學校對霸淩者做出的處罰,不痛不癢的心理輔導,甚至連當衆道歉都沒有,可以想象在這短短一天内霸淩者的家長就和學校達成了協議。
艾米皺眉道:“真無聊,我想回去了。”
艾米的媽媽摟住女兒,“乖乖坐好,提前離開可不禮貌。”
雷克斯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發呆,他的爸爸姿勢和他如出一轍,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也都沒聽副校長講的任何話。
伊桑坐得比較靠前,他聽得非常認真,聽到副校長說會加設監控、強化安保、聘請優秀心理咨詢師的種種舉措時很是高興,在他看來,這些措施都能幫助他人,鏟除校園霸淩的土壤。雖然伊桑也對霸淩者們受到的處罰太輕有些不滿,但他認為要讓霸淩者們受到更大的處罰是司法部門的活兒,隻有帕特裡克一家把霸淩者們告上法庭,才有可能得到更多。
“但這應該和我沒關系了吧。”伊桑喃喃。
伊桑的媽媽聞言問道:“什麼關系?”
“不,沒什麼,媽媽,我在說,我們要不要給帕特裡克和菲爾汀他們募捐,或者想辦法為他們提供法律援助。”
“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寶貝,大人們會處理好的。”
不滿這場發布會的人有很多,在這群人裡挑出最反感的那一個,必然是麗莎·夏普,她排第二,第一就隻能是沒有到場的喬·帕特裡克。
“憑什麼!”麗莎咬牙道,聽完副校長的演講,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憑什麼!”
麗莎的爸爸有些意外,不僅對遠親的兒子受此磨難感到同情和意外,也對自己女兒格外強烈的情感而意外,“怎麼了?”
“憑什麼他們什麼代價都沒付!”
“我會想辦法為帕特裡克找一名好律師,他們會吐出一大筆錢,這算是代價了。”
“可這什麼也沒改變啊!”
爸爸摸了摸麗莎的頭,“你想改變什麼?他們毆打了帕特裡克,他們賠錢,這不是很公平嗎?”
“一點都不公平!”麗莎不想對家人發火,所以她壓制自己的怒氣,現在她知道為什麼哈利·帕特裡克願意去當祭司開啟降靈儀式了,在悶燒的怒火中,她想到的是讓所有渣滓都下地獄。
想來哈利·帕特裡克也是出于同樣的心理成為了祭司,他要讓欺辱自己的人付出同樣的代價,即便如此,他也非常仁慈,起碼麗莎認為哈利簡直仁慈的過分,他竟然隻是讓霸淩者在夢境中體驗被毆打和死亡。
一想到這裡,無故被牽連入夢的衆多無辜者闖進了麗莎的心房,那對倒血黴的情侶還按了門鈴,哈利·帕特裡克的行為絕對牽連了無辜者,如果不是降靈儀式,那對情侶或許依然會争吵打架,但可能不會死人……這些都是假設,帕特裡克按下了開始的按鈕,之後的劇目怎麼發展他能掌握嗎?
麗莎不由地在心裡為表親說話,她完全支持帕特裡克複仇,但她又對複仇的過程中牽連了無辜者感到愧疚。如此糾結的心态讓她皺眉坐在原地,腳尖煩躁地敲打草皮。
發布會結束,人群以家庭為單位陸續散場,麗莎、艾米和伊桑聚到了一起,“你們覺得學校對霸淩者的處罰怎麼樣?”
“太輕了。”艾米歎了口氣。
伊桑點頭表示同意,“但……更多的處罰還是得由司法機關裁定吧,學校隻是學校而已。”
“不行,不能這樣,怎麼能讓他們繼續待在學校裡接受心理輔導,輔導什麼,輔導他們以後打人别有太多心理壓力嗎?”麗莎碎碎念。
“或許有用呢,夏普,不要太悲觀了。”伊桑微笑道。
麗莎看出伊桑對學校目前宣布的措施很滿意,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她長歎道:“好吧——我算是明白為什麼霍普金斯那麼大方地把視頻和手機給我們了,原來他是真的不在意,這些代價簡直是微不足道。”
“霍普金斯好像是橄榄球隊的球員,那他以後說不定會走體育明星這條路,霸淩同學的名聲……”麗莎正琢磨着,聽見艾米的咳嗽,看見伊桑的擠眉弄眼。
“不過是多了一個‘浪子回頭’的标簽。”雷克斯突然的發言把麗莎吓了一跳。
“你說什麼?”
“那些視頻傳出去也好,不傳也罷,對我的影響不過是增減一個‘浪子回頭’标簽。”
麗莎明白了,面前的雷克斯·霍普金斯是個完全不知悔改的死硬分子,或者說他壓根就不認為自己有錯。
其他霸淩者又有誰真的知錯了呢?麗莎不由想到,越是思考,她越認可哈利·帕特裡克把他們拖進噩夢的複仇行徑。
與其期待惡人自我反省,不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出了心頭的惡氣再說。
“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她說。
雷克斯打量了麗莎一會兒,聳聳肩走了。
看着雷克斯越走越遠,麗莎猛地回過頭,“我要學法!”她鄭重其事地對艾米和伊桑宣布道。
“你以後想當律師?”伊桑問。
“不,我要當法官。律師隻能幫一兩個案子,法官能影響更多。”
艾米捏着下巴,“志向遠大,現在的法律太複雜了。”
伊桑連連點頭,“我也覺得太複雜了,特别是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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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淌,夜幕四合,孩子們逃避睡眠的方式不斷失效,不可抵擋的黑甜鄉擁抱了所有孩子。
一夜好眠,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