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鶴林聽到這句話直接懵了,今日的外祖父這是怎麼了?語氣話頭尖銳就算了,怎麼還處處指向兄長?
他往日不是最喜歡兄長了嗎?也就當時兄長棄武從文的時候和兄長急過眼,但也最後也不了了之,可是現在?
情況有點相似,但哥哥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啊!
喬鶴林和戚自野的視線在空中交彙,這會兒都看出了對方的迷茫,都想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後對等目光齊齊對準了舅舅想讓他給點提示。
隻見對方要隻手拍了拍外祖的背,讓他順順氣,一邊開口:“我知道老爹你着急生氣,但也别對着兩個孩子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就去和妹妹、妹夫說,你知道斐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京城上下誰不說他一句文武雙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他定有自己的想法。”
“外面再怎麼把他說得神,在我這裡他也隻是我的外孫,隻是個孩子,都會做糊塗的事,總會少年意氣,沖動!這些不過是沒表現出來,不是代表沒有!這些情緒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過!我就是怕他日後會後悔!”
外祖父遠話說得有些悲憤,眼裡還有淚水再打轉,外面再怎麼英勇的大将軍回到家裡也隻是一個會因為孩子着急落淚的長輩。
外祖父這話在上一輩子驗了真,一身輕松的喬鶴歸最後是帶着滿腔的後悔走的。
喬鶴歸這輩子前半部分過得順暢,最後也逃離不了家破人亡的命運,或許這就是上天公平之處吧!
可上天真的公平嗎?
他從來未曾後悔過自己的決定,在回到家鄉前他也沒有後悔過,直到他看到了殘敗的家,他後悔得徹徹底底。
不知道家人為何而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亡,隻知道他要去找一群人,去和故人從聚。
祝忱看着突然跳轉出來的畫面,看着最後那個片段,裡面的喬鶴歸在家門前駐足了好久,大門上貼着白色的紙條。
突然間一群穿着他國戰袍的士兵手握長矛将他圍住,他明白在他歸隐山林的這一個月期間這片土地發生了什麼。
可他不甘心,他抽出長刀,和這群人抗争,他殺掉了來的所有士兵,卻抗衡不了這個毀了自己家鄉的王朝。
他不相信自己的家人隻是在戰場而亡這麼簡單,而上面封條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他翻牆進了院子,走過了侯府的每一寸土地,在喬鶴林的院子前那面院牆前停下,他翻了以往總囑咐戚自野不要翻的那面院牆,進了定國公府,看着裡面的每一簇落敗,久久沒有回神
他又到了将軍府,裡面那片繁華早已消逝,沒留下一點痕迹。
他躲開了守城的将士,來到了以往最熟悉的高度,他相信自己的家人會守着城門直到最後一刻,他相信這就是他們離開的位置。
這裡曾滲透過他們的血。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他選擇者在這片流有他們血液的地方自我了結。
他從正午坐到了昏,天邊的雲被染成了赤紅,就像他們流下的血。
城門前那兩棵玉蘭樹上的花散落了一地,那抹白在泥濘裡被染黑,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刀尖毫不留情地刺進了心髒,他感受着血液噴湧而出,生命在一點點的消逝,他們的血液在此刻交融在一起。
他的嘴一張合,聲音很微弱:“等我。”
畫面到此刻戛然而止,聞畔和祝忱都選擇了沉默,他們看到了喬鶴歸的一生,看到他從風光月霁的少年郎變成了滿身鮮血的殉情者。
殉的不是愛情,而是親情。
“世子,範将軍他們來了,侯爺讓您趕緊過去。”青冥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剛剛那些片段是在他們沐浴的時候浮現出來的,喬鶴歸的一生他們隻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便全部浏覽完了。
這些于他們而言是走馬觀花,可于喬鶴歸而言是難以忘懷的珍寶。
“嗯,我馬上就好。”祝忱從水裡出來,穿上了旁邊淺色系的常服,随手挽了頭發。
“忱忱,你好熟練啊!什麼時候背着我學會的?”聞畔看着他熟練的做這一切調笑到。
“剛剛看回憶錄的時候。”祝祝忱完這句話就朝門外走去,根據自己剛剛的記憶去找到了地方。
“這件事你告訴我你事先知道嗎:”範老将軍坐在主位上,眼神嚴肅地看着旁邊的喬父。
喬父有些猶豫自己的答案,這些猶豫他都看在眼裡,哪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哼了一聲。
祝忱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大廳裡的,看到在剛剛兩位将軍學着之前畫面裡的喬鶴歸,行了一個禮,并叫人。
“還認我這個外祖幹嘛?你現在不是很有能耐,說辭官就辭官,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範祖父把頭移向别處,不去看他。
或許是見過喬鶴歸記憶裡的外祖,再加上這副身體對他産生的那些親切感,總之祝忱并不怎麼怕他。
“外祖父,您消消氣。”祝忱走上前給外祖父順順氣,“辭官并不是一時興起,是我猶豫了很久的決定,那個地方總終究是不适合我,我想歇歇了。”
“你爹一大把年紀了都沒說要歇息!”外祖父一點不滿意這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