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出去,你不必擔心日後我遷怒于你。願意,抱我。我會盡我所能,不讓你難受。”
話落,他将雙手收了回去,身子也朝後退了半步。
徐虞一動不動地頓在原地。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也不想扭頭就走。
“這是什麼意思?”他再次靠近,高出她許多的身量在她眼前投下一道厚重的陰影,俯視的目光落在她瞳孔裡,似乎将她窺投了。
“不想扭頭就走,這樣十分無情無義,但又對我沒有情意,所以也不願意,對嗎?”
他精确地剖析出她的内心。徐虞心虛地低下頭。
但……有一點他說錯了。
在她心裡,江玦并不是一點情誼都沒有的陌路人
她道:“不是……”
那雙手再次将她囚禁,“那我跟元青,誰在你心裡的分量更重?”
“如果今日被下藥的是元青,你會不會幫他?”
一口氣發出兩問,呼吸的節奏越來越紊亂,他青筋暴起的手用力抓着徐虞身後的那道門才堪堪穩住,等着她的答案。
但良久的阒靜裡,江玦并未如願。
他看着懷裡的人,目光正落在角落一處,似在思量,又似在發呆,逃避着他的問題。
雖一言未發,但在他看來,答案已是顯而易見。
江玦緊緊閉上雙眼。
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難以言喻的酸楚還是彌漫空落落的心間。
自小想要的東西,他不用開口,旁人自會奉上,日複一日,他也因此習慣了這種萬物唾手可得,萬事手到擒來的生活。但眼前這個人,不是物,也不是事,而是個人,是他鐘情的人,是一個他想要得到接納與認可的人。
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卻猶如蠢将,四處碰壁,回回敗仗,束手無策。
哪怕她近在眼前,卻也是遠在天邊。
哪怕他努力地去抹平自己帶給她的傷害,極力幫她解決掉妨礙她的人,也還是沒能換來她多看自己一眼。
他心裡思緒已然複雜交織波濤起伏,深深吸了口氣,道:“徐虞,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值錢嗎?我,我們之間,就這麼不值得你思量一下嗎?”
徐虞忙道:“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很感激你,我沒有……”
熾熱的氣息猝不及防地更進一步,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她接下來的話,徐虞下意識推開他,但手至胸膛,便被他輕而易舉的抓住,架到了身後的門闆上。
他身上的溫度十分駭人,仿佛焰火附身,而制衡她的手,那壓倒性的力量,令她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人随意地擺弄自己,肆意地不斷将吻加深,十分霸道地将她的氣息盡數奪去,在她即将窒息的最後一刻,狠狠地在她上唇咬了一口。
血腥味彌漫的一瞬間,她吃痛地喊了一聲,扶着胸口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江玦望着她,眸光徹底暗了下去,附身的焰火無止境地折磨着自己,而身下不斷壓制的欲望也正與自己的理智叫嚣,疼痛交織。
他盯着唯一的解藥步步走去。
徐虞忙往後退,直到雙腿撞上身後的門,這才想起來,自己早已無路可退了,隻能在原地看着那雙索取的眼眸朝自己走來。
像是接受了命運一般,她抓住身後的門,緊緊閉上了雙眼,等着江玦靠近,但時間一刻刻推移,那道熾熱的氣息的确是近在咫尺,但卻沒有如想象般撲面而來。
徐虞睜開了眼睛,看着在一步之遙停了下來的江玦。
他因克制而緊攥的雙手青筋浮起,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出去。”
随即,他背過身,兩手撐在桌上,力度之大,直接将那碗醒酒湯灑去半碗。
徐虞落在江玦身上的眸光陡然一顫,片刻回神後,她伸手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響動,她人也到了屋外,再是吱呀一聲響動,那門便被徐虞關上了。
但她并沒有轉身就走,反而伫立在門前。
她在猶豫。
她對江玦究竟是什麼感情?兩個月前,他們剛在密林中互相扶持,一笑泯恩仇,他們是朋友才對。
他是一個很仗義的朋友。相處的幾月以來,她已經數不清,江玦究竟幫了她多少次了。
亂葬崗護許心遺體時,是他幫了她。祁永一事,也是他幫自己解決。這次藥典的事,他更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更不要提一些零碎小事,許心出事後,祠堂罰跪是他幫自己免的,千水巷争端,也是他給自己撐腰,之前在他書房裡睡着了,他把天冬叫來陪自己過了一夜……
細細想來,他幫了她這麼多,而她給他的承諾又是什麼?
阿爹一事真相大白,她主動離開,遠離司州。
可他本來不該被自己禁锢的。從這個事情發端,他就不欠自己的。反而是自己仗着這樁婚約,在逼他幫忙。
她何時成這樣的人了……
徐虞擡頭望着天邊的月色。
今日的月亮格外地亮,以往的她很喜歡月亮,愛好賞月。但今夜,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那道亮有些刺眼。
罪犯不敢直視判官,心中陰暗之人亦不敢正眼欣賞皎潔的圓月。
一陣晚風拂來,将她身上的衣衫輕輕往身前吹去,蹭着門頁,也将她手腕上那道銀牌輕輕吹動,敲着她的腕骨。
門忽然被推開。
徐虞在屏風後找到了他。兩條纖細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腰身。
她道:“我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