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長公主殿下。”謝良人小聲回道。

風若柳了然，掩面咳了一聲，然後緩緩起身：“既如此，該是我去拜見殿下的。”

“柳姨？”風靈煦急忙回身，扶着風若柳，不解的喊了一聲。

風若柳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笑着開口：“我該去的。”

風鳴寨外，霍卿榮在夜色與火光的交界處，孤身一人牽着馬靜靜站定，她今日穿的還是一身素色的胡人女子衣裙，林間蚊蟲許多，已經帶上了面紗，隻露出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比身後夜色還濃重幾分。

即便遠遠見到三人來，那雙眸子也隻還是盯着空處，不曾聚焦。

風若柳已經加快了腳步，可常年疾病纏身，本就腳步虛浮，再快也快不到哪去，遠遠看見霍卿榮的身影，越想加快腳步，反而還咳了起來，隻得原地停下，喘幾口氣再繼續走。

等漸漸看清來人漏在外面那雙眼睛，不由濕了眼眶，好似終于又見到了從前那個總是眉頭輕蹙，眼中藏着着悲憫的水光的樂仙娘娘。

“樂仙娘娘......不，不是，“風若柳繼而搖搖頭，帶着一半歉意，一半欣喜，示意風靈煦不必再扶着她，然後跪下，朝霍卿榮行了個大禮：”民女風若柳見過殿下。”

風靈煦一看風若柳跪下，立刻也跪下了，雖然不解，也清了清嗓子：“風鳴風靈煦見過殿下。”

“都起吧。”霍卿榮回了神，盯着風若柳，淡淡開口。

聽到她說起，風靈煦便立刻攙扶着風若柳起身。

可風若柳卻拒絕了她的攙扶，仍舊跪着：“民女有罪，不敢起身。”

這一說，把謝良人都聽迷糊了，看向霍卿榮，卻見霍卿榮也是皺眉瞧過來，顯然也是不明白這時怎麼回事。

“既知有罪，那便聽命，此刻我還有未完之事，你便先回去，我自會去找你。”霍卿榮看出她的面色蒼白，斟酌着說出這句話，然後看向風靈煦。

“好，都聽殿下的。”風若柳知道霍卿榮與風靈煦還有賭約，終于松了口：“良人，還勞煩你陪我回去，阿煦，好好招待殿下。”

“嗯。”風靈煦點頭，目送着謝良人攙扶着風若柳離開，然後回身，對上未曾離開的視線。

夜間起了風，吹着風靈煦高高束起的馬尾在空中胡亂飛舞，她握着拳，握的很緊，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霍卿榮揭開了面紗，從腰間取下峨眉刺，伸手遞出去：“從前我勝之不武，是風姑娘大度，今日險勝，謝風姑娘成全。隻是年歲久遠，那時的賭注并不在我身上，等日後我再補上。”

風靈煦撇撇嘴，偏了偏頭，飛快伸手抹了抹泛紅的眼角，然後一把拿回那把峨眉刺：“輸了就是輸了，我堂堂風鳴寨大當家又不是輸不起！”

“既如此，還想鬥膽向大當家另外讨個賞賜。”霍卿榮笑笑一挑眉，空握了一下拳，然後收回手。

“說便是了，彎彎繞繞的，以後有話直說。”風靈煦将峨眉刺收好，直接就是答應了。

“我仇家衆多，風鳴家大業大，還想大當家說話算話，答應我二當家的位子。”霍卿榮本意是想将風鳴寨收編，兩個寨子合二為一，這越州日後便是她籌集兵馬的駐地，可是見到風若柳的那一刻，她改了主意。

她身負血海深仇，是以五年來步履維艱，往後更是随時可能身首異處，可風鳴寨不一樣，風鳴早就出了這巨浪漩渦，這一縷清風若是長留山野，日後何嘗不是她身死之後，謝家兄弟的桃園寶地。

風靈煦本也以為她會借此提出些要求，畢竟她的身份，她心知肚明，可聽她這麼一說，面露震驚，直直看向她，風鳴二當家，不過她随口一說，也沒甚權力，她竟然隻要這個？

此刻霍卿榮眉目含笑，那雙丹鳳眼彎彎的，像是天上掉下的月亮，嘴角的面靥都比平日裡明顯許多。

風靈煦一下就撞進她如波的眼眸中，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霍卿榮的意思，于是鄭重開口：“好。”

“殿下！阿煦！”謝良人焦急的喊聲突然傳來，二人齊齊看過去，他竟然騎了馬來：“柳姨突然咳血暈了過去，阿煦你先莫慌，我去請明心姑姑來。”

說話間，他便已經騎着馬遠去了，風靈煦立刻顧不得霍卿榮，一個閃身就失去了蹤影。

這一對風風火火的，一個往外走，一個往裡走，突然間就将霍卿榮落下了。

山間一陣風吹過，霍卿榮陡然打了個噴嚏，然後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的牽着馬進了寨子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