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
風靈煦終于趕了回來,一推開門就看見兩人雙雙坐在地上,立刻上前扶起她們。
霍卿榮擡頭不經意間撞進她的眼眸中,蓄滿的水珠遮擋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和她說說話吧。”霍卿榮抽身,留她們二人在屋内。
謝良人在門外等得焦急,謝良将和路元也像隻無頭蒼蠅跟着他來回打轉,見霍卿榮出來,忙迎上去,隻是不等開口問,就已經見她搖了搖頭。
向來嬉皮笑臉的謝良人也忽然神情黯淡,朝霍卿榮點點頭然後進了屋裡。
謝良将終歸還是年紀小,臉上藏不住事,當下就紅了眼眶,霍卿榮上前揉揉他的頭,示意他也跟着進去。
謝良将抿着唇,輕“嗯”了一聲,和路元一同進了屋子。
霍卿榮貼心的替他們關上門,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桌邊坐下,沉默很久之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溫潤的人聲便從身後傳來——
“阿榮還沒用過膳?”
霍卿榮聽出是律子政,點了點頭,示意他也坐下來一起。
“我瞧瞧這風鳴寨夥食如何?”律子正一面坐下來伸手拿筷子,一面看向桌上,卻不想,一眼先看到霍卿榮執筷的那條胳膊上,一圈格外明顯的被攥出來的紅痕。
取筷子的手自然地收回來,律子鎮熟練的掏出藥膏遞過去,無奈笑道:“等回去了,我若是盤個醫館,想是能大賺霍老闆一筆。
霍卿榮瞥一眼手邊的藥膏,沒有伸手去接,反倒是将筷子換了個手,然後随意地将胳膊往座子上一放,又繼續用膳。
律子政看明白了,摳開小瓷盒的蓋子,淡綠色的膏體散發着幽幽草藥香,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點膏體,在溫熱的掌心化開,然後細緻的塗抹在泛紅的皮膚上。
溫熱的藥膏之外是略帶涼意的指腹,此刻正在手腕邊上輕輕的打轉。
霍卿榮轉頭看向律子政,毛茸茸的腦袋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下,隻看得見他微張的唇和瘦削的下巴,再往下,是他穿着的單薄春杉。
察覺到視線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律子政略不自然的坐起身,蓋上藥盒,緩緩擡起頭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霍卿榮收回視線,起身往外走:“你加件衣裳吧,手挺冷的。”
“哦。”律子政無語的應了一聲,虧他還特地用掌心的溫度化開藥膏,這女人,現在倒是不解風情的很了。
心裡抱怨着,眼神卻直勾勾黏在霍卿榮的背影上,眼見她似乎要往寨子外面走,立馬坐不住,站起身來追上去。
霍卿榮很順利的摸到馬廄,熟練的牽出了風靈煦的馬,出了寨門直上了山頂。
山頂,是一望無際的空曠和,一座孤墳。
霍卿榮走上前去,直到看到石碑上的那兩個字,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然後轉頭看向剛追上來準備下馬的律子政呵道:“别過來!”
律子政被她這麼一喊,雖然不明白緣由,但還是停下了動作,安靜的坐在馬上。
看到律子政似乎沒有打算再過來,霍卿榮将目光重新移回石碑,那上面龍飛鳳舞刻着的兩個字:風鳴。
整塊石碑幹幹淨淨,沒有一絲塵土,看得出來常常有人擦拭,腦海裡浮現出那張蒼白的臉,忍不住伸出手搭了上去,手心是一片冰涼:“父親讓我叫你姨母,母親讓我叫你姑姑......可我就在想,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你一定願意我喚你老師。”
掌心的石碑被捂出些許溫度,霍卿榮收回手,轉身準備離開,突然感覺硌腳,往後退幾步,才看見一截柳木。
若隻是柳木原也沒什麼稀奇,隻是那兩指粗細的柳木一端被削得扁平,沾滿泥土,像是被當作鏟子用來挖過什麼。
霍卿榮這才注意到,柳木邊上那一小塊土地明顯是被人翻動過,想到這,霍卿榮立馬蹲下來拿起那截柳木開始挖。
這被臨時征用的“鏟子”雖然不好用,好在被埋的東西也不深,幾鏟子下去就看見一截布料,再幾鏟子下去,一個方方正正的布包就顯露出來。
霍卿榮放下柳木,解開布包,有淡淡的香味飄散出來,是一個木盒子,香樟木,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花紋點綴,不過邊角倒是被打磨得非常圓潤。
帶着疑惑,霍卿榮緩緩揭開蓋子,直到那一卷紅紙完全暴露在眼前,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