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站住!别跑——”
穿着一身尋常百姓衣服的廷尉府兵沖着不遠處一個衣着光鮮用扇子遮住臉的男子喊道。
過路的百姓不明所以,但見有人突然在大街上不要命地狂奔、追趕,很快不知道哪裡又鑽出來一堆官兵,都紛紛躲避開。
楊達一聽到那喝聲,立刻如驚弓之鳥一般撒腿就跑。
身後的官兵緊追不舍,前方也隐隐有叫喊聲傳來,隻好又掉頭換一條街,慌不擇路之下,終于在一個拐角“砰 ”得一聲和人撞了個滿懷。
“長沒長眼!也不看看是誰就敢撞上來!”
“還敢跑?”追上來的官兵一個飛撲壓在跌倒在地上的楊達身上,還沒來得及享受追了十幾條街終于抓住犯人的喜悅,就看見立在身前兩個人,吓得立馬起身行禮:“見......見過二殿下、蘇公子。”
感受到身上的壓力消失,似是沒聽見自己撞到的是什麼人,爬起來拔腿就跑。
眼瞅犯人又要跑,官兵急得想跺腳又不敢在貴人面前失禮,鞋襪裡的腳趾頭都在用力扣地,最後一咬牙,拱手謝罪:“是急從權,小的先給二位賠不是了。”
說着就要沖出去——
“站住!”律從風冷冷開口叫住了即将跑走的官兵。
縮頭是一刀,伸頭......可能是鞭刑、淩遲處死、五馬分屍,那官兵隻好灰溜溜的回來:“二殿下,有事您吩咐。”
律從風垂眼撇他,冷哼一聲:“已經第三天了,柳曾柔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這......”
跟在後頭眼尖的官兵們瞧見出頭的被牽制住了,悄悄地繞路繼續追了上去。
楊達這邊還在死命飛奔,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抽空回神看了一眼,剛剛壓在自己身上的官兵此刻跪在地上不斷點頭哈腰,連那一堆官兵的身影也都不見。
隻要自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就絕對不可能再讓他們找到。
一邊跑着一邊辨認着路線,楊達扭頭就拐進一條巷子,放輕了腳步繼續跑,卻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座三層小樓屋頂上,站着兩位女子。
為首的女子已經擡起胳膊,拉了滿弓,箭尖直指就是楊達所在之地。
“啊!”
腳踝劇痛傳來,平衡感被打破,楊達一個踉跄摔在地上,右腳中箭後還用力杵到地上,此刻像棵歪脖子樹從腳踝處彎折。
芷蘭老遠就看見人摔在地上,再次遞上一隻箭的同時,羨慕的開口:“主子,你的劍法越來越厲害了。”
霍卿榮漫不經心地搭箭、閉眼、拉弓。
轉眼又一支箭矢擦着楊達的頭皮直直的插進他的發冠中。
明明連頭皮都沒擦破,楊達卻覺得血水都已經流到下巴上了,伸手一摸卻是透明的液體,心中長舒一口氣,轉身爬起來又想接着跑。
剛一扭頭,卻對上一張血色鬼臉,渾身一個激靈,一口氣終于還是沒喘下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看見素慈已經指揮着趕上的官兵動作麻利的把楊達擡走,霍卿榮将手裡的弓遞芷蘭:“君子六藝,基本要求罷了,你再不好好練,以後都該和卿玉一起上課了。”
芷蘭讪讪一笑,逃也似地從梯子上爬下去,轉身擡頭卻看見霍卿榮站在屋頂邊緣皺着眉,完全沒了方才射箭時的潇灑帥氣。
霍卿榮蹲下身,沒了長弓的手,顫巍巍的扒住屋檐,臉色蒼白甚過于昨晚在廷尉獄中被老鼠爬腳面。
上屋頂容易下屋頂難。
芷蘭趁着她在上面看不見,低頭偷笑,笑好了,還是爬上梯子護着霍卿榮下來。
樓下,柳曾柔擡頭,看見三樓倚靠在欄杆邊上的霍卿榮朝着遠方露出一個笑容之後,終于擡腳走向律從風所在的方向。
“臣侍禦史柳曾柔見過二殿下。”
地上跪着的官兵看見自家大人終于露面,滿眼希冀地偷瞄。
柳曾柔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不變,冷眼瞥向官兵,一臉嫌棄:“廷尉大人果然是在牢裡待久了,手下的人都管不好,也就是二殿下英明神武不會跟你們計較,否則你們幾個腦袋夠賠?”
一大堆場面話,聽得律從風就頭疼,唯獨“英明神武”四個字聽了進去,當即挺了挺胸,剛想開口放人,就被身旁的人扯了扯袖子。
身後的蘇乾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滿朝文武誰不知道柳曾柔與素慈交好。
律從風被蘇乾這麼一提醒,想起正事來,不過還算是和顔悅色的開口:“柳大人不忙着查謝大人的案子,怎麼在大街上亂逛。”
柳曾柔恭恭敬敬回到:“回二殿下,廷尉府追的那個人正是我們要找的嫌犯,昨日,已經抓了一個。”
低下的頭微微擡起,柳曾柔雙目含笑,眉骨低垂,帶着微末的審視,直勾勾盯着律從風:“今日再抓住這個,謝大人的案子就能,離告破不遠了。”
“是嗎,”律從風和蘇乾對視一眼,竟然開懷笑起來。
蘇乾上前一步,哥倆好的拍拍柳曾柔的肩旁,沖她擠眉弄眼:“柳大人這個案子辦好了,禦史中丞的位子可就輪不到别人了。”
柳曾柔皺皺眉,不知道是自己暗示的不夠還是這兩人當真如此光明磊落:“是,蘇公子說得對,我回去就仔細審問犯人,務必讓他們盡快交待出幕後真兇。”
拍在肩膀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蘇乾大驚失色的退回律從風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