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南夏也不知道怎麼上的溫聿秋的車。
封閉空間的原因,南夏感受到溫聿秋淡淡的苦艾氣息和着溫暖的氣流将她包裹,她有些燥熱,脫去了外套,露出裡面修身的駝色高領毛衣。
手機不小心順着外套口袋掉落下來,她俯身去撿,珍珠吊墜在她起伏的胸前晃啊晃,折射出淡淡的光。
溫聿秋仿若不經意地收回餘光,繼續回複手上的郵件。
車廂裡顯得十分寂靜,南夏坐姿還算端正,心情帶着微微的緊張。她有些害怕溫聿秋會突然提問關于工作上的問題,甚至腦海裡已經開始預設他會問什麼,而她又該怎樣回答。
但很顯然,她有些多慮。去餐廳的一路上,溫聿秋幾乎沒怎麼同她對話,他本人确實是個工作狂,但還沒有慘無人道到如此地步。
他隻是抽空看了她一眼:“放松點兒。”
耳邊突然響起他悅耳的嗓音,南夏覺得周身的氣溫都有些高。
她借着看窗外風景的契機,側身不動聲色地去觀察他,那張被造物主偏愛的臉清隽矜貴,連窗外越過的光亮都如此偏愛于他,剛剛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順着喉結往下,是扣到最上面一顆的襯衫衣領,似乎容不得旁人窺探分毫。
不知道是否是領帶太緊的緣故,溫聿秋伸出手按在領結上,動作斯文地往下拉了拉。
到了地兒,複古華麗的餐廳裡響徹着婉轉悅耳的鋼琴聲,侍者迎了上來,溫聿秋順着來人往裡走。
剛到位置上,溫聿秋被人攔住,那人西裝革履,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溫聿秋,有些激動地想跟他攀談。
溫聿秋不是不給人臉面的人,也就站着同他說了會兒。
餘光裡瞥見南夏仍舊站在對面,大概是覺得自己若是一個人坐着不太合适,臉上維持着淡淡的笑意,和工作的狀态沒什麼兩樣。
他的眸光從女人面龐上掠過,薄唇輕掀:“南夏。”
她擡眼。
溫聿秋口吻溫和:“先坐下來吃飯,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不需要你陪着。”
幸而那人不是不會看臉色的人,沒說兩句當即表示:“您看我打擾了你們不是,溫總您先約會。”
不知道是“約會”這兩個字還是溫聿秋方才說的那幾句話,南夏心口微蕩。
她不由想起先前溫聿秋作為優秀校友受京州大學邀請前去講話時,同學悄悄同她耳語,說這般斯文的一般都是敗類。
那時他不似如今沉穩,但舉止做派矜貴自持,光風霁月得與旁人格格不入。
後來同學被為難,卻是他開口解圍:“還是個學生,同她計較什麼?”
活動結束後同學改口,果然是相由心生,弄得南夏頗有些哭笑不得。
用餐時氛圍有些沉默,按理來說應該會尴尬,但不知道是那日的氛圍還是什麼别的原因,倒因為這靜谧的環境生出幾分暧昧。
窗外燈火連成一片,玻璃上映着兩人的身影,乍一看倒像是一對登對的璧人。
溫聿秋似乎胃口不太好,沒吃兩口就放下了餐具,南夏勸他再吃一點兒,他知曉大概是因為老何囑咐了一些東西:“何秘書的話聽聽就好,不必句句都當成聖旨。”
南夏倒是覺得老秘書操心得是,總不能年紀輕輕就把自己的胃弄壞了,略一沉思:“你不是說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我是以朋友身份勸你好好吃飯。”
她微微擡着臉望着他,幹淨清澈的眸子映着水晶燈細碎的光。
溫聿秋微怔,眼底浮上幾分暖意,垂眼時,他腦海裡不知怎麼地浮現出那日顧觀寒玩笑時說的話,說他好福氣,倒是真的有幾分福氣了。
他拿起面前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不是工作時間就能管我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
南夏沒聽出他話裡的玩笑意味,還以為他介意旁人插手他的事,紅唇微張剛想解釋些什麼,卻見溫聿秋眼底盛着幾分淡淡的笑意。
他嘴上這麼說,卻擡手拿起刀叉。
倒像是真被她管着似的。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中間南夏去了趟衛生間,溫聿秋想起她剛剛享受食物的模樣。
她吃相算不上優雅,也并不難看,就隻是單純地專注于食物本身。
原本沒胃口的溫聿秋突然覺得面前的食物好像也變得有幾分誘人,修長的指尖撫上餐巾。
用完餐,南夏瞥見外面的飛雪,腳步微頓。
出來時才看見外面那棵很大的聖誕樹旁有個造雪機,情侶們擠在樹下許願拍照,并非是天氣預報有誤。
她看見一對打鬧的情侶,大抵是受了旁人情緒的感染,唇角也染上淺淺的笑意。
濃重夜色下,白色雪花落在她消瘦的肩頭,倒是一時之間讓人分不清誰是用來襯托誰的配角。
他隔着幾步遠,在她身後駐足許久。
後來溫聿秋提議送她回去,她同上次一樣禮貌地拒絕。女人穿着大衣站在車前,模樣恬靜平淡,似乎要和他劃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溫聿秋那雙狹長的眼望了她好一會兒,似乎想從她的皮囊直直望進她的靈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