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夜把桌上的鏡子轉了個面,陌生面孔乖得離譜,但是她看到任何人類的臉都煩,又把鏡子轉了回去。
又交待了幾句,聽出對方有想要結束聊天的意思,宋疏星不舍地捏緊手機道:“我的卡裡還有幾萬塊錢,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用,密碼是你的生日。不止銀行卡,六位數的支付密碼都是你的生日,多位的是你的名字縮寫加生日。如果不知道的話,平時的密碼我都有記在備忘錄裡,你可以看看。”
由奢入儉難。想到愛豆從錦衣玉食的生活一下子變成她這種普通女大學生,宋疏星止不住地心軟。她的賬戶上父母打來許多生活費供她花銷,她卻隻在追星時才有強烈的消費欲望,比起周邊和演唱會門票,愛豆直接消費不是減少了中間商賺差價的可能性嗎?作為媽粉,宋疏星表示:我家崽崽花錢那能叫花嗎!那叫找樂子!
虞月夜沉默了一下,來自陌生人的無端愛意沉甸甸地向她襲來,幾乎讓她窒息。她想要說句“謝謝”,可在嘴邊轉了半天,最後說出口的不過一句:“知道了。”虞月夜很有分寸,準備列好清單在回到自己身體時把開銷一并轉賬還給這個女大學生。
“對了,不要亂碰我的身體,很惡心。”
聽着對方說出這樣的話語,宋疏星有些驚奇地想,對方居然和屏幕上一模一樣啊!原來女兒沒有什麼人設的嘛!好真實啊媽媽很喜歡……一樣的生人勿近,一樣的高貴神女。
電話剛剛挂斷,薛子衿就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換了一身衣服,是和蝴蝶結相襯的紅色碎花連衣裙。目光遙遙地落在略顯慌亂的她身上:“你怎麼了?”
宋疏星緊張得不敢說話,竭力模仿着平日裡屏幕裡的愛豆的冷淡表情:“沒什麼。”
薛子衿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看起來還算正常,也沒說什麼。畢竟自己不是心理醫生,她沒事和隊友裝什麼知心妹妹,沒有攝像機她們隻是普通同事,還是有點矛盾的那種普通同事。
宋疏星也在床頭發現了疊好的衣服,仔細想來應該是虞月夜準備第二天穿的,急忙拿到浴室換了。
對着巨大的鏡子,宋疏星覺得心裡有點發虛。我,宋疏星,一個信奉馬克思的唯物主義者,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魂穿了我的愛豆……
啊!該死!
以前看到有人在演唱會上偷拍偶像走光照片義憤填膺大聲指責的阮疏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迫感受偶像身體的一天。她閉着眼睛,默默地背了二十遍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宋疏星才換好了衣服——一條白色雪紡連衣裙。
走到了客廳的時候果然全員都已經集齊了,隊友們坐在沙發上,經紀人正拿着沓文件坐在一旁說着什麼,她一出現,衆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她的身上。
宋疏星想禮貌性地微笑一下,剛牽動唇角就看見大家都露出驚詫表情,又收斂了笑容,端正地坐好。
“今天我們去拍雜志——R家的雜志!他們點名要和我們合作,拍完之後還要接受采訪。虞月夜你晚點還要去參加品牌的直播,會晚一點回來。大家知道了嗎?”
衆人大概已經習慣了人氣成員額外的工作,面無表情地點頭。
宋疏星下意識地看向剛才唯一見過的薛子衿。
後者迅速翻了個白眼轉頭和别人說話,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宋疏星頓時有些難堪,還好旁邊的紮着高馬尾的隊長季泠然沖她招手讓她坐過去,替她解了圍。
上了保姆車,季泠然又順理成章地坐到了她旁邊,漂亮面孔宋疏星也是喜歡的,美中不足的是雖然季泠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是嘴笨不太會說話,噎人而不自知。宋疏星不知道大家平時是怎麼相處的,隻好偷看了季泠然一眼,模仿着對方的冷淡表情,然後……她的肚子忽然叫了。
前排的沈舒意轉過頭來給她遞了一個面包,天生就是嬌豔的臉龐,笑起來也是狐狸般的狡黠動人——隻是看起來不太像好人:“虞月夜你又沒吃早飯啊?這樣對身體多不好,别學薛子衿減肥……”
薛子衿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沈舒意這話,冷笑一聲:“她學我?我何德何能啊?”
火藥味濃得旁邊的助理膽戰心驚生怕下一秒虞月夜這位祖宗就要炸了,然而後者像是沒聽見薛子衿的話,隻對沈舒意笑了笑:“我隻是忘記了,下次不會了。”
薛子衿又哼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了。
宋疏星接受到善意就飛快地回饋感謝,忘記了自己現在頂着愛豆的身體,低頭撕開面包的包裝袋,旁邊又遞過來一瓶小小的旺仔牛奶。宋疏星回報了對方一句“謝謝”,然後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季泠然看她一眼,出乎意料地看見了對方微微泛紅的眼圈。
宋疏星有點難過,不止是難過,甚至有點生氣。
薛子衿和虞月夜是組合裡的大熱CP“衿夜無眠”,平日裡互動頗多。宋疏星并不是恨不得愛豆孤家寡人無朋無友的偏執唯粉,也愛屋及烏地對薛子衿有過好感,打榜的時候如果空閑也會幫對方做做數據反反黑,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樣對待自家愛豆的。
我把你當女婿,你居然欺負我女兒!果然女團關系塑料,CP粉是最傻的。
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可顧忌着待會還有雜志拍攝,宋疏星隻能竭力忍耐,低頭安靜地吃面包假裝無事發生。
這點她自以為隐藏得很好的小情緒,一點不落地落到了身邊的季泠然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