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殿下，請到外頭等候。”他瞥了眼四周，“還有記得把無關東西帶走，不然查出多餘的痕迹還要麻煩兩位殿下配合調查。”
“不愧是公爵，思慮周全。”大皇子面色如常，率先朝外走去，他身後的侍衛搬起他的桌椅和茶具嘩啦啦地退了出去，而三皇子，瞪着兩邊都不搭理他的背影，不情不願地也出去了。
在所有人離開後，海恩斯拉開卡希爾的被子，一邊摸着脈搏，一邊撐着床闆側耳貼上他的胸膛，靜靜聆聽。不久後，菲奧娜團長帶來的公爵府醫師代替了他的位置，可得出的結論和宮醫并沒有不同。
醫師退到一旁，遺憾地搖搖頭。
“大人，殿下他看似……但，确實已經失去生命迹象了。”
“怎麼會……”海恩斯在卡希爾身旁坐下，撫上他合上的眉眼，仿佛看到了這雙眼眸後藏着的嘲諷。“卡希爾，是你嗎？可你是怎麼做到，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你的死訊的？”
“大人……”
“菲奧娜，查出什麼了？”海恩斯頭也不擡。
“窗是打開的，一樓地面上遺留着烏鴉的屍體，那兩刺客看起來都是外部作案的，而且從現場打鬥痕迹來看，應該是兩撥人派來的，由于利益沖突打了起來。還有大人，我們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塊帶有三皇子府标記的金錠。”
“其他的呢？”
“殿下府内人手不多，兩個女傭相互作證，整夜都在庭院的小屋，而唯一的侍從，說是惹殿下不快被趕到了隔壁，所以逃過了一劫，應該與這事無關。”
海恩斯的目光掠過金錠，落在一旁被騎士壓着跪在地上的卡爾。
“因為什麼？”
“殿下嫌棄我紮花紮得醜，就把我趕出來了。”
“紮花？”海恩斯拿起卡希爾頸側的綠色花瓣，食指沿着頸側被劃出的紅痕往下滑動，“所以你就讓他獨自一人，還放任他睡在帶刺的花束中間？”
卡爾低下頭。
“這是殿下的命令，我不得不從。”
遊走的手指停在了衣物邊緣，海恩斯眉頭一皺，鈎住領口往下一拽，露出了隐在衣服下，仍在繼續往下延伸、加深的紅色劃痕。他當即扶起卡希爾，褪去他的睡袍，露出了後背像樹一樣沿着脊骨蔓延的，覆蓋大半個背部的妖豔花紋。
海恩斯面色凝重，在一陣驚呼聲中，割破卡希爾的食指擠出一滴血并含入口中。
“大人！！！”
“菲奧拉，用最快速度把瓊斯魔法師親過來！”
“……是！大人。”
沒過一會兒，胡子拉碴的卡斯魔法師，挎了個叮呤咣啷的棕色大包，被五花大綁地拉了進來。
“海恩斯，你這不是好好地活着嗎？有什麼急的，懂不懂得尊老？等我做完這個實驗又怎麼了？有必要叫你屬下給我放馬上一路颠過來嗎？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咦，這個圖案？難道是……”他立刻圍過去，用肉眼觀察了一會兒，随即他拿出針……
海恩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試過了，是麻痹。”
“我要自己來，啊啊！啊！行，行吧，我相信你。”卡斯魔法師不舍地移開目光，把針别回斜領上，“你會說出麻痹二字，想必心裡也有數了，皇太子現在這樣，是因為中了毒，一種名叫水岚的奇毒。”
“怎麼解？”
“不難，把毒血放出來即可。”
菲奧娜團長憋不住了，沖到他身旁，“那還拖什麼，還不快解毒！？”
“不急，我話還沒說完，水岚毒的奇，不僅是它的稀奇，還體現在它的能力上。”卡斯魔法師指着自己的頭部，“這種毒，從一開始，就會蠶食人的腦部，時間越久，像皇太子這樣過了幾個時辰……”在海恩斯瘆人的眼神中，直覺很靈，且不想死的他憋回後面的話。
他看着抱着的兩人，說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我不治皇室之人，就算他是你的小情人也不行，你要是真想救他的話，還不如快點找其他魔法師過來。”
“菲奧娜，你們都出去。”海恩斯對着收東西的某人，“卡斯，給他解毒。”
“你确定？”
“别讓我重複第二遍。”
“沒想到，公爵還是個癡情種，既然如此，我們的交易就結束了。”卡斯魔法師從包裡拿出小刀和錐形瓶，搬了個凳子坐回卡希爾的後背前，“接下來我會放出毒血，在這期間，你一定要抱緊他。”
卡斯魔法師也不再拖拉，用小刀尖端快速劃破後背紋路的十幾個交叉處，在咒語聲中，從傷口湧出的血，沒有往下流去，而是一條條彙入他手中的瓶中。
花紋褪去大半後，卡希爾發出了一聲悶哼。
海恩斯一直注意着他，并沒有錯過這一動靜，生硬地安慰起來，“卡希爾，乖，乖哦，再忍一會會兒，馬上就好起來了，你是最勇敢的小孩。”
“……公爵大人，我沒傻。”後背涼飕飕的，卡希爾從手掌的桎梏下轉了下脖子，貼上頸側的熱源，用低低的聲音陳述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把卡爾放了，他和這件事無關，還有，接下來也…拜托你了……”
“卡——”
“呼—丿呼—乀”
海恩斯松了口氣，微微側頭靠上了細軟的黑發，“好，放心睡吧。”
“怎麼可能，竟然一點都沒受影響。”卡斯魔法師堵上塞子，拿瓶子對着窗戶，在光下閃着細碎的光芒，“血液特征也對得上，我想想，古籍也提過這種情況，有一種花能夠保護大腦不受水岚的侵入，可惜早就……難道！！！”
他狂熱的視線轉向地上，跟入魔了一樣撿起散落的花束塞進包裡，随即更是招呼不打一聲，拽起包便直沖向房門，當他握上把手時，一把小刀滑過他的臉頰插在門上。
“！！！”他頂着被削去一段胡茬的臉，緩緩地轉回頭，“公爵，還有事啊，哈？”
海恩斯玩弄着手裡的另一把匕首。
“把血留下。”
“你要也沒用，還不如交給我做研究，指不定，還能從中提取出一點水岚毒。”海恩斯默不作聲，硬着頭皮的卡斯魔法師硬不下去了，拿出和花一同塞進去的玻璃瓶，不舍地放在地上，“就不能分一點……”
他努了下嘴，噤聲了，垂頭喪氣地挎起包拉開門，“一個公爵也真是夠小氣的，不過知道了水岚毒的解藥也值了，誰能想到，珍貴的水岚，竟然和路邊的觀賞花有一腿……”
菲奧娜團長沖了進來。
“大人，卡爾魔法師走了，是殿下的毒解了嗎？”
“嗯。”
簡單應了下，海恩斯抱起被被子包裹着的卡希爾走出去，對着站在門邊，仍安安靜靜地被騎士反剪雙手的人，“卡爾，你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