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傅宴珩去買火具,又從廚房拿來了幾塊沒用完的黑炭,支開了孩子,便拖着疲憊的身體實施了這場自殺計劃。
而那天,世界上所有具有戲劇性的情節似乎全部集聚起來。
傅子昂的母親林書慈無意中調查發現自己的丈夫傅锵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正猶豫着籌劃該如何應對時,那些資料卻不巧被當時才十幾歲的傅子昂看到了。
那會正逢傅子昂和母親準備回國過春節,忽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模範父親出過軌,還有了孩子,恍如晴天霹靂。
對父親犯錯的憤怒和對于從天而降的弟弟的好奇交織在一起,傅子昂耐不住性子,先查到了弟弟所在的福利院,一個人偷偷過去了。
幼稚的傅子昂想在父母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先見見這個小弟弟,給他個下馬威,告訴他,他隻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别妄想來打擾傅家一家圓滿的生活。
可剛到福利院,傅子昂卻發現一陣嗆人的黑煙從職工宿舍竄了出來,沒過多久,橘紅色的火焰在煙霧中熊熊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響,猛獸一般地舞動着雙臂,高高躍起,又急速落下。
而他那個長得跟他簡直從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弟弟,手上拎着半袋沒用完的火石,就那麼木木地站在門口,在看到有火焰竄出來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情急之下,傅子昂報了警。
伴随着消防響亮的警報聲和引擎轟鳴聲,火光映照出每個人的倉皇與不安。
那場大火的後遺症,直到十七年後的今天才終于結痂落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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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第一醫院。
傅宴珩和翟澈因為吸入了過量的濃煙導緻了暫時性的呼吸困難,好在救助及時,除去一些輕微的燒傷,并沒有什麼大礙。
許星程秉持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念頭,來到了醫院陪護。
翟澈先醒了,看見身邊撲閃着大眼睛注視着自己的小管家,心軟了半截。
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小管家問道:“翟澈你醒了!你剛剛說的方老師的遺書……大概寫了什麼内容啊?”
翟澈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想知道?”
許星程說着拿起一旁的濕巾幫翟澈擦拭起臉上被煙熏過的污漬,垂眸思索道:“我就是有點好奇……在那麼難的情況下,方老師在想什麼呢?”
翟澈的目光落在小管家修長的指節上,歎了口氣:“其實……我是騙方卓的,那場火燒得那麼大,遺書早就燒成灰了,根本看不清楚那上面寫了什麼。”
許星程恍然大悟,擦拭的力道忽然變大了許多,憤憤道:“原來你是騙人的啊。”
翟澈有些無辜:“咳咳……那我還不是為了能救大家出去嗎?”
許星程清哼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濕巾:“好啦你别狡辯了,傅總醒了,我去看看他。”
“喂,星程,你就那麼在乎那個冰塊臉嗎?嘶——”扯動了左肩燒傷的翟澈看着小管家離開的背影,無奈地笑了。
盡管沒辦法完全複原方老師想要說的話。
但他相信,那不會是對生活的怨恨和抱怨,更不會是謾罵。雖然不一定有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和不舍,卻肯定充滿了對孩子的未盡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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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明明可以選擇直接脫離世界的,幹嘛要再在這裡再待上一整天呀?]
“也沒什麼特别的理由,就是好奇,也有點舍不得。”許星程歎了口氣,喃喃道,“每一個職業,每一種生活都有不一樣的辛苦,我現在有點迷茫了,我原來向往的那種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作為管家的這段時間,他學會了一些技能,體驗了很多從前沒體會過的事物,也見證了一些苦難、誤會和堅守。
大家總說宇宙的盡頭是編制。
這也是許星程從象牙塔裡走向成人社會後之後所信奉的真理。
而待在一個城市,拘泥于一座小城,平淡如水毫無波瀾的公職人員的生活,真的是生活這張答卷唯一的正解嗎?
小八陷入了沉思,沒有給出回答。這對于他一個數據組成的分支系統來說有些困難。
但小八相信自己的宿主,一定會想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
[叮——系統任務2已發布,請宿主接收信息,傳送準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