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曼發誓遲早要将這老雜種的命根子拔了去喂狗!
一路咬牙切齒憤憤不平,隻覺得這車走得好慢,許久之後才轉回到了府上,下車的時候見着翠荷在門口迎了上來,那臉上的神色慌慌張張的不太對勁。
還沒等她問,小妮子憋不住事兒嘴快說了出來,宗公公已經在前院候着了,來者不善!
這可着實給安曼吓了一跳,心想着該不會是趙馳在宮裡邊捅了什麼簍子吧?皇帝身邊的公公都追到家裡來了,這事兒怕是小不了啊!
忐忑不安的一路小跑着過去,等見到人了之後才尴尬的發現,宗公公來這府上并非為了趙馳全因自己......
一本《孝經》,一本《女訓》,這都是後宮寵圈兒第一把交椅的陰山夫人命他送過來的。
安曼一臉嚴肅恭敬的接過手中,心裡卻在暗笑,果然都是皇宮圈子裡摸爬滾打殺出來的老油條了,這一連串的小動作裡全是心機!拐着彎兒的罵人,既不是個好女兒,将來也不會是個好妻子。
再就是,明明是打着陰山夫人的旗号送書過來,可不用貼身的女婢,偏還選了皇帝身邊的人,那意思也是明顯,不過是陰山夫人為了将自己撇清罷了,就是告訴你,這是老皇帝心存不滿,可别誤解了把我也給捎上。
宮鬥劇看得多,這些暗戳戳的伎倆便能一眼識破。
可起因是何?
自從老皇帝遇刺丢魂兒之後,自己已經被忘在這宮外的将軍府上快一年了,他是怎麼就突然想起來教訓人了呢?
她想啊猜啊怎麼也琢磨不出來,後來宗公公見她撓頭抓腮又掉了顆門牙的份兒上和她說了實話,是中行太,她前腳才出門,老王八後腳便去找皇帝說委屈去了。
由此看來,那一系列示弱的安排應是早就計劃好的,從笑裡藏刀到欲擒故縱再加一個釜底抽薪,這兵法算是被他玩兒透了,連環設計的苦肉計把安曼壓得死死的翻不了身,最為逼真的是他确實挨了打,臉上紅紅的鞋印子可都還在呢,你就是想要辯解也沒人肯信!
吃了個啞巴虧,這一回合下來安曼算是輸了。
很晚的時候清緣才從外邊回來,又聽說了此事之後更是氣的大罵她蠢豬笨驢!她那雙眼瞪得溜圓,幾乎貼到了她的鼻梁子上質問她,罵人的時候的甚至有吐沫飛濺到她的臉上。
自知這事情幹的實在是憋屈,她沒臉辯解更不敢造次,隻有默默地聽着大氣也不敢喘。
清緣罵了一陣之後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這白來的很快就像是一瞬間的事情,緊接着豆大的汗珠順頭皮滑到了下巴尖,她急促的喘着氣坐到了椅子上。
安曼吓了一跳,想到她一早就出了門,到了這個點才回來怕是餓着了低血糖了,趕緊喚了翠荷去熱飯,結果又被罵了一番才醒悟,這是快要生了。
這個晚上真是讓人激動又難熬,安曼守在屋外因過于緊張而頻頻的喝水,光是茅廁就跑了七八趟,翠荷從屋裡拿來一個老木做的小箱子,打開之後又将裡面的小玩意而一一擺上桌,一頂虎頭的小帽子,一雙繡花的老虎小鞋,還有兩件紅綢布的小褂,都是清緣自己做的,一針一線極為工整講究。
安曼這才明白清緣之前對這個孩子的種種厭惡都是浮于表面的。
從黑夜等到白晝,撕裂心肺的叫喊幾乎不間斷的從清緣屋内傳出來,這種叫聲有種令人神經崩潰的殺傷力,像小刀在淩遲一個人的骨肉,不斷地折磨着屋内屋外的每一個人,聲音傳的很遠甚至驚吓到了前院做事的女婢,令這些還未經曆過生育之苦的少女們詛咒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嫁人生子!
接生婆先後來了三個,一個說,不行,幹不了。又換另一個卻在半夜翻牆偷着跑了。安曼看着這第三個接生婆拖着一條殘腿出來又進去的忙活到了天亮,終于,小孩落地了。
那日正好是大寒,本在一日前才稍做停歇的雪花嘩的一下從天而落,已不是鵝毛可以形容的程度,更像是送葬時灑向滿天的白色紙錢。
沒人聽見嬰兒的啼哭,翠荷為清緣換掉那張被汗與血浸透的床單,安曼站在床頭看見了那個孩子,清緣在經曆了兩日的痛苦痙攣之後,産下了一個死胎。
隔日之後,宗公公又再次進府宣讀聖旨,安曼被貶為庶人,連同她武英殿的家什細軟一同收繳,作為對太史令中行太喪失右眼的賠款,從此她便和高牆之内的宮廷圈徹底說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