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遲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到了,趕緊搖搖頭把這禽獸念想搖出腦袋,小跑着追上楚漆。
她慢半步跟在楚漆身後,不敢再說話,跟着走進教學樓。
這次教室在三樓,她們來得有點晚,學生都進了教室,空出了電梯可以坐。
楚漆先走進電梯,不等晏初遲就把門關上,擺明了不想讓她跟着自己。
晏初遲趕緊跑上去,在電梯門即将關上的最後一秒擠了進來。
楚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低頭盯着腳尖,耳根微紅,小聲道歉:“對不起嘛,我昨天,我昨天腦子出問題了。”
她說:“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擡頭望向楚漆,擔憂地問:“昨天我那個......打你以後,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楚漆不說話,也不看她,等着電梯到三樓,擡腳走出電梯,拐個彎找到教室,推門進去。
晏初遲怕她像剛才那樣又把自己關在門外,泥鳅一樣呲溜一下鑽進來,然後被教室裡人滿為患的景象震驚得目瞪口呆。
她不是沒上過大學,但是在她的印象裡,大學課堂不都是稀稀疏疏坐點人,幾乎每次都有一大半逃課的嗎?
怎麼這教室裡人多得像是整個系都過來聽課了?
一百多座的階梯大教室,就連台階上都坐滿了人,而且大家都是從上往下坐在台階上,第一排人最多,後面的人慢慢減少。
至于座位自然是一個空位都沒有,場面相當壯觀。
晏初遲被驚了一下,楚漆卻早就習以為常。
她進教室以後回頭看了一眼,見晏初遲滿臉震驚,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
她從講台下拉出兩把凳子,遞給晏初遲一把。
“自己去找個位置坐。”
晏初遲驚喜地接過凳子,開心地應了一聲,左右張望尋找合适的座位。
她不想像上節課那樣離楚漆太遠,但是第一排就連台階都被坐滿了,沒有一絲空位。
她苦惱一番,忽然靈機一動,把凳子往邊上一放,就坐在講台邊邊,離楚漆最近的地方。
但她還是有點害怕楚漆把她趕到後排去做,心虛地看了眼楚漆。
楚漆懶得和她說話,看都沒看她一眼,和學生們互相問好以後就開始認真上課。
接下來兩節課晏初遲沒敢上課講話,所以楚漆也沒把她趕出去,讓她坐在教室裡聽完了全程。
聽課的學生們對楚老師帶來的這個奇怪的同學相當好奇。
他們主要是在想這人何德何能,居然接過楚老師親手遞來的凳子,坐在楚老師跟前聽課。
真是好大的福氣。
晏初遲也覺得自己真有福氣,失去楚漆這麼多年,在沉淪于無限的自責與痛苦這麼多年以後,自己竟然能夠在夢裡和楚漆度過這樣一個甯靜平和的上午。
她依舊認為這是一個夢,隻是過于真實,還沒有到醒來的時候。
她到現在還記得現實中得知楚漆死訊後那種刻骨銘心的痛,那時候她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面。
幾年前分别時,她從沒有想過以後會再也見不到對方。
夢寐以求的重逢,每一分每一秒晏初遲都無比珍惜,全程一個半小時目不轉睛地盯着楚漆。
楚漆畢業後開始教書也有好幾年了,從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被台下的人瞧得渾身不自在。
她強迫自己忽視那道灼灼的目光,硬着頭皮講到下課。
下課以後又有不少同學來問問題,等她一一講解完,已經十二點半了。
她在答疑的時候偶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晏初遲悄然離開了教室。
應該是等得失去耐心,提前走了。
楚漆對此倒沒有很意外,她從最開始就沒有奢望過晏初遲的垂憐,她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身無可依,很清楚招惹晏初遲就是死路一條,她将晏初遲視為困擾,晏初遲卻對她甘之如饴。
她不相信對方這種無端的喜愛,從來沒有誰這麼愛過她。
待所有學生離開,教室裡隻剩下楚漆一個人。
她心情低落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聽到教室門口傳來一聲疑惑的“咦”。
“講完了嗎?”
楚漆回頭,看到晏初遲站在門口,手裡捧着她的保溫杯,一臉傻氣。
傻子一樣的某人望着她,開心地揚起眉毛,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幹淨又純粹。
“都走啦?”她小聲地問,“咱們可以吃飯了?”
楚漆靜靜地看着她,她忽然想起什麼,獻寶似的湊上來,雙手捧着把保溫杯遞給她。
“喝點熱水?講了一上午課,嗓子都啞了。”
楚漆愣了愣,“你去哪兒接的熱水?”
晏初遲驕傲道:“校長辦公室。”
她小聲吐槽:“你們這教學樓好垃圾,連個接熱水的地方都沒有,太不應該了。”
楚漆“嗯”了一聲,心中五味雜陳。
“三教四教有熱水,但是離這裡很遠。”
“下次不用專門為了我跑這麼遠接熱水,我還好.......沒那麼口渴。”
她嘴上這麼說,接過杯子後卻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擡頭發現晏初遲一臉激動地望着自己。
“怎麼了?”
晏初遲欣喜地問:“下次我還可以來聽課嗎?”
“.......”
楚漆沒回答,主動岔開話題,“走吧,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