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黎想想一醒來,就看梁尋安在他床前坐着,手裡拿着她的一本資料書,應該是在打發時間等她醒來,隻是眼睛顯然沒在看書。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對視了一會,黎想想先移開了眼。
就是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讓梁尋安眼中的光瞬間暗了幾分。
那邊黎想想倒是沒有多想,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舉動有些反常,為了補救一下,她又笑着回過頭去與梁尋安打招呼,努力夾着嗓子吐出了個沙啞的“hi”~
ku——咳——
得,嗓子啞了。
她剛伸手撫上嗓子,那邊梁尋安就伸手将水遞過來了,黎想想含了一口溫水,從嗓子到腦袋都舒服了不少,感激地看向梁尋安,但對方眼睫低垂,避開了她望過去的笑眼。
似乎是剛才那欲蓋彌彰的補救中帶來的生疏感,讓兩人之間不上不下的古怪氣氛愈發明顯。
黎想想收起了笑,咬了咬下唇,卷了被子躺了會去。
躺定了,不知怎麼,又有些不甘心一般,像小孩子發脾氣似的,把被子拽的呼扇響動,折騰間腦袋被一隻手輕輕扶住。
“小心傷口。”
聞言,撲騰的魚兒轉瞬間安靜下來。
悉悉簌簌半響,蒙在被子裡的人伸出一隻手,将梁尋安抵在她後頸那帶着暖意的手掌輕輕扯住,而後慢慢握緊。
因為手掌大小的懸殊,準确來說,黎想想是随機攥住了三根手指。
這樣被抓着其實并不舒服,但梁尋安并沒有其他動作,隻是安靜地回握了她。
這一刻,兩人都有一種“錯覺”,那便是,眼前、身邊這個人,是不需要過多言語可以無條件信任和依靠的人。
她/他,一定會理解我的選擇。
“梁尋安。”
“嗯。”
“你說,如果你發現被親近之人欺騙怎麼辦。”
見梁尋安遲遲未說話,被子裡的黎想想有些緊張。
“或許有什麼原因,不一定是惡意的。”梁尋安沉吟道。
黎想想心中使勁點頭,那邊梁尋安又接着道,“這裡面應該事出有因,他也許在等機會告訴你,隻是眼下不是好的時機,他……可能也在無數次問自己怎麼辦。”
他斟酌着回答。
“嗯,她一定也很抱歉,那……應該是可以彌補的吧,比如用行動抵消自己行為帶來的傷害。”黎想想說完又不自信地試探着補了句,“對吧。”
“可以嗎?嗯……他會努力争取她的原諒,或許某天她能理解這背後的原因。”梁尋安沉沉浮浮的心,終于安定了一些。
“對哦,做些什麼……彌補……”黎想想豁然開朗。
關系更近一步的兩人,始終不變的是希望能夠“守護”對方的心,但又因為種種陰差陽錯,不得不隐瞞對方,心中始終不安擔。這個答非所問地過程中,明明各自訴說的是自己的心境,但兩人卻都以為那便是答案,好在這個答案他們都可以也希望接受。
有趣的是,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忽視了……或者說默許了對方的隐瞞,似乎并不認為那是多麼嚴重的欺騙,就那麼順理成章的理解了對方的行為,但卻惴惴不安于自己的那些“欺騙”,即便對方不理解自己“謊言”背後的善意,甚至也會覺得情有可原。
倒不是什麼戀愛腦在作祟,隻是本能的“守護”,本能的将彼此放進統一戰線。
這個有些奇特的晨間“交心”談話後,兩人就迫切的開啟了守護沖刺模式,一心撲在了“彌補”上,一個希望通過解決對方面臨的麻煩來彌補自己之前的欺騙,一個希望盡快解決自身的問題,避免給她帶去一絲一毫的危險,然後坦白一切争取諒解……這便間接促使他們各自有了更多好獨自行動的“私人空間”。
隻是他們并不清楚,這也許是一場雙向忙碌的反向靠近。
幾天後,咖啡店。
黎臻按照約定時間趕到,不早也不晚。
她不止帶來了黎想想要的資料,額外還附送了一個江城上流社會核心圈才知道的秘辛。
至于貢獻者嘛,黎想想也熟悉——
秦子晴。
“呦,傷着了這是,早說,我這也沒準備什麼,多少去看看你啊。”
“不礙事,皮外傷加一個包。”黎臻掏出手機,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黎想想傷口照片劃拉出來給秦子晴看。
“啧,噫——”這抑揚頓挫的聲音,聽的黎想想恨不得把餐布蒙頭上,早知道就收下景華送來的絲巾了。
她忍——畢竟,秦子晴是有些本事。
秦子晴八面玲珑的背後是政商大佬雲集的秦家。
江城的秘密,即便是不流通的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些。
原因無他,“多少說得上話”。
“服務員,每一種蛋糕切件都來一塊。”
“?!”黎想想瞬間瞪圓了眼,眼神示意黎臻。
黎臻笑着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背,黎想想才稍放下心一些,呼——她的工資可吃不消。
卻不想,黎臻用她那标志的平靜無波的語調,淡淡來了句:“無礙,想想她請客,盡管點。”
秦子晴似乎很高興,連耳邊那兩個誇張的環形耳飾都因為主人的心情而跳動着。
“最近的飯局,老爺子總帶我又是參禅又是正念的,耽誤不了被那壓力爆炸的工作碾壓,在家也得表演,今兒拖咱妹妹的福解壓了。”
秦子晴竟然還有這一面?
不過,誰是她妹妹了,黎想想捂着錢包和胸口,努力按平自己下拉過于明顯的嘴角。
“奧,不就是咱妹夫的家庭背調嗎,簡單的很。”優雅的紅唇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道出了一個并不被很多人知曉的故事。
秦子晴口中的背調其實大多黎想想都知道,因為梁家人口簡單,除了梁尋安姑侄倆,都在國外定居,那剩下的故事篇幅便落在了梁姑姑這裡。
梁姑姑本名梁嘉憶。
早年間曾經有過政治聯姻的想法,但是這種交易裡除了貌合神離還有狗血不斷,所以多年糾纏,還未走進婚姻殿堂便一拍兩散。後來,便是遇到了現在這個,不知為何令兩姑侄倆均憎惡的郝姑父。
梁嘉憶和郝程光這段短暫美好的婚姻裡,有個值得細品的地方。
據傳聞梁姑姑有個筆友,兩人多年知己,失聯了一段時間後奔現,而後于去年閃婚。
這個愛情故事乍聽起來絕對是個浪漫的開篇,事實上這至今也在江城是樁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