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秦越腦海中已經閃現過好幾種可能,還未理出思緒,便聽袁觀生道:“越越,這些都是皇後娘娘親自挑的糕,你試試。”
秦越藏在袖子裡的手捏出來汗,平時演點戲她沒什麼壓力,可如今被袁觀生一雙火眼金睛盯着觀察,她必須要确保每個細節都合情合理、恰到好處,既符合原身,也符合近段時間她的變化。
她仰頭,眼中略帶着些火,意有所指道:“袁公子何必打着娘娘的名号。”
原身溫和端莊,但不代表沒有脾氣。
說着,像是無意識一般,秦越先拿了一塊芡實糕,這糕點味淡,原身是最喜歡的。
除了拿那些原身素愛吃的之外,那些原身不愛吃的甜膩糕點,秦越也逐個淺淺咬了一口。
她沒必要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她原身在這種情景下,不會考慮哪些是她自己愛吃的,因為那是一種習慣,她考慮的肯定是禮儀規矩,娘娘賞賜的每塊糕點,她都應該雨露均沾才符合秦越滴水不漏的性格。
右邊,袁觀生還是一貫的君子如玉般笑着。
秦越吃的有些噎着了,捂嘴悶咳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就将那碗蓮子百合羹端來舀了一口,寡淡微苦的味道在舌齒間泛開,沁濕了口中幹綿的糕點,止住了她的咳意。
一切水到渠成,她這場怼臉拍的大戲也演到末尾了。
她站起身,朝袁觀生行了禮:“多謝娘娘挂念,還請袁公子替我轉告娘娘,等國史院的差事忙完,臣女定當親去探望,望娘娘福壽安康。”
後面那“雲碧,送客”四字還未出口,袁觀生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冰冷的拇指正好按在她的脈搏上,淩厲低沉叫了一聲:
“秦越!”
這聲連名帶姓的叫喚吓的秦越毛骨悚然。
秦越極力壓住心悸,卻知道自己的臉應該被吓褪了色——即便她能保持言行如常,可某些生理反應她卻無法控制。
她皺眉,以京城第一世家秦府大小姐本該有的渾然天成的氣勢,質問袁觀生道:“你這是幹什麼!放開!”
袁觀生瞄了一眼她露出的脖頸,而後不由分說地一下子撩起她的衣袖,那雪白的小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看見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秦越一下子頭皮發麻,她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人的呼吸變得緩慢沉郁起來了。
“越越,自從黃州祭祖回來,我總覺得你很怕我。哦,我聽聞你還跳過一次船……”
袁觀生盯着秦越,眼神幽暗:“我查過書,又問過道人,他們說,祭祖之地乃魂魄離合之地,容易發生一些離奇之事。”
這句話,尤其是“道士”兩個字着實把秦越駭得不輕,一股涼飕飕的惡寒之意從腳趾直蹿她的頭發絲,不僅手腕,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上一世她死不承認,袁觀生就去把威望最高的青城派宗主請來了,就是這道人給她定了個鬼上身的罪,可最令人恐怖的是,道士甚至說出了上身鬼魂的名字,也就是她在現代的名字,林頌。
秦越的心跳比五十米沖刺完還快,喉嚨也開始發緊,可她卻要極力保持外表的冷靜,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緒,拿出一個秦越原身應該做的反應。
她先瞪了一眼袁觀生,試圖抽回自己的胳膊,袁觀生的力道卻不容她有絲毫掙脫的餘地。
為今之計,隻能禍水東引,颠倒黑白。
秦越稍微冷靜了一點,看着自己無法抽回的胳膊,語氣帶着被冒犯溫怒:
“袁二公子,我一早便說清了我們彼此的關系,即便我們一同長大,我們也隻是友人,你為何還要如此偏執不悟,就因為我青睐張大人,與他走的近了些,你就如此懷恨在心,給我安這種邪門的名頭嗎?”
果然,一提張福沅,尤其是第一次正大光明承認她青睐張福沅,袁觀生那充滿算計的黑洞洞眼才會破開一條含怒帶傷的裂隙。他皺眉,似乎在思考。
秦越見狀,趕緊又補了一句:“袁觀生,你不反思自己,卻總愛疑心别人,就你傷福沅他妹妹的事,我就看清了你的本性!”
袁觀生眉梢抽動:“福沅?”
而後,那雙千年不變的笑眼像藤曼攀岩一樣慢慢爬上憤怒,一張暖玉的面雖照着正堂的光,卻透着一股陰寒。
袁觀生亂了心神,一把将秦越拽到自己懷中,秦越身子猛地失衡,驚叫了一聲,反手就是一巴掌過去。
可袁觀生雖是文生,但武藝亦不差,巴掌還沒打到他臉上,他便先捏住秦越扇過來手腕,而後送下去用另一隻手将她兩隻手腕都禁锢住。
還沒來得驚叫,袁觀生便托她後腦勺,俯身猛地覆蓋住她整個唇瓣,那叫喚侍衛的聲音變成了低聲嗚咽。
秦越拼命掙紮,但在袁觀生懷裡動也動不得,叫也叫不出。
他感受到這人洶湧的怒意,以及,那滴落在她眼下的冰涼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