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不要睜眼!”
可下一秒,抵在他眼上的布突然一松,王大海在一片白灰紛揚中,看見那長發披散的勁裝女子被領頭者一把拽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毫秒之間。
王大海反應過來時,白色粉塵已經飄入他的眼中,一股被噴了辣椒水一樣的劇烈痛感,逼得他不得不立刻閉緊雙眼,連連退了好幾步。
他疼的微微俯身,額頭冒出的豆大汗水混雜着眼淚往下流,仔細看去,那液體并非透明,而是濁黃中帶着血絲。
伴随着厚重的耳鳴,他聽到奔來士兵的刀甲磕碰聲,以及喊着他名字的吵嚷聲,但這些之外,讓他心髒幾乎驟停的是,一個撕心裂肺、劇烈顫抖的女子叫聲。
那女子連叫了好幾聲,一聲比一聲細弱,直至最後完全啞然,隻有伏在地面的痛苦呻吟。
王大海心咯噔一下,忍痛睜開一個縫隙,從茫茫障白中,他勉強看到前面的草地上躺着一散發女子,蜷起身子,雙手捂眼,滿目血腥。
女子後面,那個領頭者渾身射滿箭矢,兩個士兵正跑過去押他。
一股沖天的怒火在王大海的腦海中炸開,他憑借模糊的視覺,三步跨上前,手中長槍一揮,硬生生将這下毒的罪魁禍首頭身分離。
此刻,被士兵團團圍住秦越,臉已經是慘白一張,胸口劇烈起伏,連牙關都忍不住打顫。
她眼中充斥着不解和震驚,原著中王大海對這女子一見鐘情,替他宰了這些追殺者,可卻不曾提過還有這麼慘烈的一段。
憶及剛剛看到的一幕——領頭者瘋了似的,将勁裝女子拽到懷裡禁锢,而後将滿滿一把白色粉末全怼進了她的雙眼,随着一聲慘叫,敷到勁裝女子雙眼上的白灰瞬間結塊,變成了血糊狀往下流。
濃稠的血腥鑽進她的肺腑,她的胸口瞬間喘不上起來,劇烈的嘔吐感抽動着她的胃,她不得不扶住旁邊将士的胳膊,再擡頭時,眼中有了悲戚之意,但随後又被恐懼深深淹沒——
袁觀生呀,你真的真的,好狠好狠。
好好的色計,你卻非要見血,非要用生死去刺激烈性的情感,非要讓情感像毒一樣漫入人的五髒六腑,讓中了陷阱的人再無法輕易地撇開彼此。
明明大家都能活,但你卻非要以一種最極端的方式拖着大家一起死,簡直是瘋子!
可慢慢地,她眼中萬千激烈的情緒又慢慢死寂下去,變得比平時更血紅、更冰冷,還加了一份她不曾有的猙獰。
她掃過那些滿臉震驚、未反應過來的士兵,冷聲下令:“還愣着幹嘛,拿箭射死他!”
那些士兵才回過神,立刻用從黑衣人身上繳獲的弓弩,對準領頭者“嗖嗖”射過去。
箭矢如雨,而領頭者似乎也沒有要認真掙紮的意思,瘋狂的臉帶着莫名悲涼,即刻身中數箭。
其餘士兵則趕緊沖向王大海,他們擔心那毒粉會害了他們指揮使的眼——視物不清,就等于斷了将軍之路。
周遭有些混亂,秦越冷着眸,對圍在她四周護她安全的士兵道:“你們把那女子帶去河邊洗洗眼睛,她救了你們指揮使,而且待會還要問她話,不能叫她死了。”
那些士兵都長了眼睛,自然看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于是立刻上前,先替勁裝女子簡單處理雙眼。
秦越跟着士兵出去,走到剛一槍将領頭者的頭搗落在地,而後又插槍入土才勉強支撐身子的王大海。
見他依舊緊閉雙眼、滿臉痛苦,眼下不斷流出濁黃帶血絲的淚水,秦越眉頭緊緊擰住,對旁邊士兵道:“快帶指揮使去河邊洗眼。”
而後,他又對另一人道:“你去禦史台尋張大人,就說秦家大小姐遇刺,王指揮使受傷,叫他速請太醫來兵營。”
這兩個士兵皆看向王大海,猶豫開口:“指揮使,這……”
他們是皇家兵,自然隻聽令指揮使的。
王大海忍者疼痛,點點頭。
而後又問:“那姑娘在哪?她如何了?”
“放心,已經叫人幫她清理眼睛了,待會等禦醫過來,定有法子。”秦越道。
王大海雙眼緊閉,隻覺得腦子如同繞了千萬隻蜜蜂在嗡嗡叫,灼燒的感覺幾乎要讓他忍不住将眼挖出來。
聽了秦越的話,他依舊沒有松氣,一邊循着聲往勁裝女子那邊摸索走去,一邊冷靜道:
“秦大小姐,如今出了這事,我也不敢讓你一人回去,就先與我們回兵營,一切等張福沅來再說吧。”
秦越逆光站着,整個人籠在黑暗之中,抿唇,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