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她待在自己家,病好病壞張福沅怎麼知道的?
還沒來得及細想,張福沅便拿着瓷杯走到她床前,而後當着她的面,從袖囊掏出一個玉瓶,拿拇指将瓶口推開,把裡面黃綠色液體倒進杯子裡,而後往秦越面前一推:“喝了。”
秦越心底響起十級戒備,立刻搖頭:“不喝。”
張福沅笑意不改:“這麼說,秦大小姐要人喂?”
秦越面色一僵,語氣徹底冷下去:“張大人,我隻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若你想,随時能讓我死無葬身之處,何必給我下毒?”
張福沅聞言,一掀衣袍坐在秦越身旁,一邊再次伸手固定秦越的下巴,一邊笑:“誰說這是毒?這是藥。”
放屁!放屁啊!都說出來了肯定不是藥!
秦越渾身警鈴大作,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扒拉住張福沅的手腕往外扯,上身一用力,下腹傷口再次被撕裂,秦越疼得“唔”了一聲,額頭登時布滿細汗,眼也紅了一圈,盈滿眼眶的淚水将她的眸揉得破碎。
影影綽綽的燭火從床柱打下,将張福沅的半邊臉隐沒于昏暗中,他捏住女子下巴的手仍舊安然不動,就那樣看着眼前的女子,譏笑的嘴角平了下去,胸口沉而緩地起伏。
寂頓了半響,他微微移開目光,再次重複:“這不是毒,是藥。”
身體的疼痛已經讓秦越腦子開始暈乎,她憑借求生的本能,繼續使勁扒拉張福沅的手:“藥我也不喝,你這的東西我都不吃,你走開!”
張福沅始終冷寂無波的眼底忽刮起滔滔高浪,一波高過一波,再怎麼壓也壓不住,怒氣從眼底溢到面色,他一下松了秦越的下巴,将她後背托起,手從另一側伸過來固定住秦越的兩隻手腕,而後便将瓷杯口對到秦越的唇部。
秦越這人就是不興逼,越逼她,她越是天不怕地不怕。
秦越掙紮着,發現上半身完全被固定住,她便蹬開被子,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到張福沅的肚窩。
張福沅被踹得悶哼一聲,身子不穩,手中的茶全灑出來,澆了他一身。
他頓在了那裡,白衣暈開綠色,捏瓷杯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眉目結霜,眸色沉沉。
毒藥沒了,秦越這下安靜了,往床角縮了縮,然後把腳丫重新伸進被窩裡,呼吸纖弱地看着張福沅,像收了爪子暗中蟄伏的貓。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半刻,壓抑半響的張福沅忽然笑了一聲,而後站起來:“好,沒事,時間還長,但願秦大小姐日日有此活力。”
秦越已是困得連眼皮都擡不起,這句話渾渾噩噩聽進去,未過腦子又飄出來了。
說完,張福沅走到八仙桌旁,掀袍坐下,将瓷杯擱在桌上,松手的刹那,瓷杯竟然四分五裂轟然倒在桌上,有一兩片尖角還有紅色血迹。
秦越是不内耗的,屁股一挪又躺下去,将被子蓋在身上,心中還驚異這毒茶也是長眼睛的,竟然隻灑張福沅,而不灑被子也不灑她。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秦越沾枕就想睡,約過了半刻,迷迷糊糊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叩門聲。
而後是張福沅不冷不熱“嗯”地一聲,門咯吱一下被打開了,随之便是女使驚恐萬分的聲音:
“官……官家,您衣……奴婢去給您拿一身,您先換上吧,這身喪衣奴婢在明日起靈前洗淨烘幹給您送過來……”
秦越聽了女使的話,心頭又是一咯噔,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世界的人相信逝者以氣味尋親,所以起靈前後喪服是不能随便換的。
為今之計,也隻能快速洗了拿火烘幹。
哎,今天真是有些黴運在身,每一件事都在張福沅雷點上蹦迪。她真想将進度條一下拉到明早,趕緊出靈趕緊回家,這死地方她是半刻也不想待了。
張福沅聲音清寂,情緒斂得一幹二淨:“先給她上藥。”
女使道了一聲“是”,而後來到秦越床前,面色有些猶豫,似是擔心驚擾到床上這個睡夢中的女子。
秦越還在想喪服的事,一道冷聲就貫徹了她的耳:“醒了就睜眼。”
好吧。
秦越睜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提着藥草的女使。
女使躬身彎腰:“奴婢略懂一些醫藥,小姐是外傷,奴婢幫您換藥吧。”
秦越比誰都惜命,想來張福沅應該不會給她下兩道毒,所以也沒有推辭,點點頭溫和一笑:“有勞了。”
她受傷的位置在下腹,又因傷口感染而擴散了些,她若脫衣,便會露出□□邊沿。張福沅坐的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她。
她等着張福沅出去回避,可半響了張福沅還在那裡煮茶。
秦越見張福沅不自覺,隻得仰起頭看向對面:“張大人,小女傷口隐蔽,可否勞駕您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