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将盡,被天洞遮擋,使得城市過早進入夜晚。
寒風穿堂過隙,蕭瑟的冷意直逼衆人,大家今天都團在了一個屋子裡,狹小的房子内擠了過多的人,味道算不上好聞。
綠伏子落趁着夜色來到隔壁别墅,剛踏進院子,她就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是春。
不過此時,綠伏子落不在乎,她要去尋求一個答案。
别墅的門鎖在變異身體的強悍之下輕而易舉打開,發出的動靜不算大,綠伏子落堪堪躲過襲擊而來的植物藤蔓進了别墅。春快來了,她得抓緊時間。
果不其然,别墅裡被安排的人少了兩個,譚談和她生父不見了,綠伏子落攥着手,趁着夜色又悄悄離開。
一推開别墅的門,迎面撞上結實的人牆,綠伏子落擡頭,與一雙冰冷的眸子對上。
“春。”綠伏子落喊道。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春語氣冷漠,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你為什麼要放過譚談?”綠伏子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早在春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怪異之處時,綠伏子落就起了疑心,那麼敏銳的一個人,真的察覺不到僞裝拙劣的譚談嗎?
綠伏子落100%肯定她察覺了,隻是有什麼理由讓她放棄對譚談出手,這就表明春其實是個非怪物必死派,她會通過自己的判斷決定是否讓怪物留下,所以綠伏子落才會光明正大在春眼皮子底下行動,她在賭,賭對方能看出自己是個好槐。
春靜靜盯了她兩秒,低聲說:“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查明真相?是正義的好奇心嗎?”
她的目光沒有把綠伏子落當做一個孩子看待,而是完完全全放在和自己同一水平可以敵對的對手,語氣自然也不客氣了幾分。
綠伏子落搖了搖頭,溫聲道:“不,它的時間要到了,今晚恐怕是它向買賣者付出最後一個代價的時候,我怕沒人給她收屍。它說,姐姐死在冬夜,我想它一定不希望譚談的軀殼再死在雪夜,我要埋了她,把真相掩埋。”
春的目光幽深,不過片刻,她側身讓出一條路,說:“你去吧,省得我浪費力氣。”
賭對了。
綠伏子落長舒一口氣,飛速向周邊的密林跑去,遠遠把春甩在身後。
綠伏子落心中不斷念叨快些,再快一些,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譚談,至少不能讓譚談的身軀作為代價收走。
譚談的故事不難猜,在得到一些信息後迅速就能知道答案,尤其是那串櫻桃發繩,幾乎給了身為怪物的綠伏子落決定性的證據。
綠伏子落推測出來的故事是這樣的:譚談與黑貓自香料市逃難後相依為命,貓咪與少女比少女和生父還要親近,她們是逃難路上彼此唯一的慰藉,熬過了逃難隊伍的數次變動。
然而好景不長,隊伍又一次發生了暴亂,這一次,他們碰上了一種叫“買賣者”的詭異,隻要向買賣者付出代價便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隻要付出的代價足夠的話。他們買了武器,食物,代價是什麼呢?足夠這群費盡一切在末日活下去的人們付出的唯一的東西是身體和生命,他們要活命,自然不能付出自己的,于是他們盯上了别人,通過交易别人獲取自己活下去的物資,買賣者照單全收。
反抗的隊伍越來越強大,還沒有失去理智的人們與警察站在同一港線和他們對抗。然而他們隻需要殺死一個人就可以得到與之對抗的物資可以長時間的耗下去,逼迫許多人繳械投降,不得不歸順他們,譚談的生父就是其中一位,他也交出了代價,不是向買賣者,而是掌握買賣者的那群反抗的人,他交出名為“女兒”的代價。
買賣是向來不顧被交易者的意願的,他們強行帶走了譚談,隻是他們沒料到,一直跟随少女身邊的黑貓突然發了狂沖上來,一隻沒什麼力量的小貓罷了,輕而易舉可以踢死。少女被拖進茫茫雪夜的森林,慘叫聲凄厲無比,黑貓的怨氣凝結,化作了新的詭異。
它殺死那些人,可是它的姐姐已經死了,于是它占據了她的身體,使得姐姐重新活了起來,隻是再也無法擁抱。
它找到了買賣者,懇求買賣者複活姐姐,為此它願意付出反抗團隊所有人的生命和身體,買賣者同意了,這群踐踏他人生命和身體的醜陋之人終于得到了自己的報應,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不夠,生命是無價之寶,買賣者說不夠。生命可以換來很多東西,但是很多條生命都換不回一條生命,黑貓隻能不停的獻祭,不停的獻祭,它想盡辦法尋找祭品,殺死隊伍裡一切壞人,殺到靈魂油盡燈枯,軀殼衰敗腐爛,姐姐仍舊沒有回來。
或許她是抱着既然回不來那就獻祭掉最後一個罪孽的念頭帶走譚談的生父,想要請買賣者殺死他。
又或許,它還抱有一絲期待,用名為至親血緣的代價換取最後的可能。
“我說的對嗎?煤球,我從一位老幸存者的口中問出了你的名字,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這麼呼喚你。”綠伏子落注視着倒在血泊裡的少女,輕輕跪坐到地上,以一個對方看來舒适的角度對話。
“你好聰明啊落落,和我姐姐一樣。”煤球眨了眨眼睛,譚談的眼眸黯淡無光,死去多時的眼瞳有些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