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金簪站在郡守衙門前,将甲套遞給看門者。
門房見她是女子卻氣度不凡,再及金翠相纏的名貴甲套,惶惶地入門禀告。
郡守府内,孫裴捧着甲套,喃喃道:“父親,她終是來了。”随後,他詢問門房來人的長相和随行人員,囑咐手下一聲後疾步而出。
孫裴一身布衫、長須及胸,剛要向金簪作揖,又側身避讓出中位:“你是……姑娘是來給内子送甲飾吧?請入内,内子正在等候姑娘。”
金簪向他行街上看來的女子禮,以此表示無需在意禮節,随孫裴入府。
書房處,孫裴讓人守在門外,帶金簪入書房暗室。
在室内的燭火下,他向金簪行大禮:“微臣孫裴,拜見陛下。”
“孫大人請起。”金簪扶起他。
以如今情形,孫家還肯認女帝,真是忠君之輩。
孫裴請金簪上座,随後将近年勝争發生的事悉數相告。
“當年慕容濤初戰東都,将先皇于城樓枭首示衆。
後來,我等和公主金香、皇子金骧被軒轅月輝的兵馬劫持到勝城。
這中間,辛無疚救下公主和皇子,而紫琴君行蹤不明。
當時,風子棋的兵馬也參與其中,搶奪公主和皇子,後被月輝君斬殺。
兜兜轉轉數年,微臣聽陛下登基,在暗室立長生牌,初一、十五點香叩拜。
近幾年,家父托人尋到我處,得知陛下的情況。家父言:來日陛下若能奪得生機尋到利城,囑我勿忘家訓、忠君為主。”
語罷,他收起遮擋牆面的紅布,露出先帝軒轅夏的亡魂牌,以及金簪的生祠牌。
金簪對于軒轅夏并無好感,依着禮數,向靈位添香行禮。
她朝孫裴道:“學生多謝孫閣老記挂我這不成器的學生。今來是想問孫大人可有護國将軍楚氏甲子的行蹤?”
“有。楚将軍被困在勝城的司徒大牢,聽聞他在南蜀被抓,一年前被送到勝城。如今,他應該還被關押。軒轅日照敬他才能和骨氣,一直想要收服他為己用。”孫裴解釋道,“陛下身邊可還有什麼人?”
金簪收斂明眸裡的暗意,不動聲色道:“借住幾個江湖人士逃過慕容濤的追捕。孫大人可有辦法助我救出楚将軍?”
孫裴來回踱步,躬身道:“有。近日微臣要送一批富商女眷前往勝城。軒轅日照那邊沒有人認識陛下,陛下大可以隐藏身份随隊進入勝城。屆時,女眷會在勝城驿館暫留,微臣尋個由頭帶陛下前去見楚将軍。若能趁此機會救出楚将軍,陛下東山再起有望啊。”
金簪聽他計劃,明知裡面有大問題,依然含笑道:“可是,我并無把握。”
“這不打緊。近些年,我曲意奉承軒轅日照,積攢些人手,可以幫陛下行事。另外,随陛下前來的江湖人可在城内,不如我派人去請他們。”孫裴緩慢道。
金簪的眸色更幽暗了些,含笑間瞧入孫裴的雙眸,觀他垂眸避讓,直視後方的兩塊神牌,莞爾道:“那就有勞孫大人了,他們在利城客棧落腳。其中一人,名喚……淩雲。”
“是,微臣這就去安排。”孫裴說完要走,被金簪喊住。
金簪笑道:“我既是來給貴夫人送甲飾,當圓了此謊,以免被人懷疑。孫大人覺得呢?”
“對對對,陛下說得是。請,微臣先将陛下帶入夫人院子,讓夫人觐見陛下。”孫裴在前領路,引金簪出密室。
金簪環顧四周,見密室三牆一口,想來是隻有一道出口。她萬幸還能跟着孫裴出去。
入了見芳園,鳥鳴如吟、花團錦簇、頗有幾分周氏貴族氣派。若是在京都,這也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利城,就很有趣。
金簪的心被形勢提掉而起,慶幸有計劃二。
孫裴的夫人年紀不大,生得如花似玉。
她見金簪就砸一套碎花瓷,拉孫裴軟言嬌語嗔怪,斜吊起的眉眼兒明顯怕這位來曆不明的女子争搶寵愛。
金簪記得孫大人有發妻在京都。
因東都被慕容濤初次攻陷後,金簪中蠱的前三年偶有清醒時下旨放孫裴府邸家人,令她們返回孫忠謀所在的老家,圖個老人家能夠有子孫承歡膝下。
如今,孫大人在利城又有家事,且是被色俘虜。
至于錢财,單看利城百姓的生活,以及郡守府前宅的境況,應有收斂。
孫裴轉身時投來歉意的笑容,第一次對夫人發了火,又令丫鬟帶金簪去收拾出來的正房休息,而後強行拉扯哭鬧不休的女人離去。
金簪聞着滿室芳香,在丫鬟們嫌棄、好奇、懷疑、試探的眼神和舉動下安靜地坐在桌前。她看着茶盞都不敢喝,輕歎口氣:楚甲子、張停雲之流畢竟少數,多得是蠅營狗苟、亂世逢利求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