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宋元晟拿出了懷裡那顆紅得幾近要滴血的預言珠，像是感覺不到燙一般地緊握在手裡。

他低下頭，低聲對系統說：“把屏蔽打開，至少先把眼前的關過了再想辦法出去。”

【好。】

這次系統的聲音變了，不再是之前的少年音，而是微啞低沉，帶着點不近人情的冷冽，但宋元晟卻覺得很熟悉。

心口倏地一酸，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系統催促他。

【時間不多，速戰速決。】

宋元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珠子藏好，找了件趁手的工具開門殺了出去。

他跟在城主身後殺了幾天幾夜，然而最終的結果并不好，他和城主一起被俘，而城主的女兒也早在這場奪城之戰的第一天就成了刀下亡魂。

簡易粗糙的牢裡，城主泣不成聲，和那天做預知夢的時候一模一樣。宋元晟坐在角落裡，他通過系統看着那顆被他放在空間格裡儲存的預言珠，忽然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這幾天積累下來的恐懼、害怕、憤怒、後悔全都随着這顆珠子變回半透明狀而平息，他看着珠子裡的碎玉，琢磨着宣任消失前說的話。

你說，宣任是什麼時候發現那些人有問題的？或許沒發現，隻是本能地覺得這次的下線測試會出問題？

強制登出的按鈕不是安全門，那安全門在哪兒，宣任又在哪兒，他不會一聲不吭地就強制登出，一定是這款遊戲運行不穩，哪個部分出了問題。

可在這種情況下，遊戲的邏輯線卻沒完全崩，還在一個午覺之後就被強行拉回正規，時間縮短了，結局提前了，這算是另一種強行的自我修正嗎？

諸多的問題在宋元晟的腦袋裡炸開，讓他找不着頭緒。

【城主不哭了，可以去問問情況。】

聽着熟悉但并不顯得親切的聲音，宋元晟揉了揉耳朵，在心裡問：“你是代班系統？”

系統沉默了。

“十六去哪了？”

自宋元晟當任務者以來，他就沒怎麼叫過系統的代号，一般都是直接叫“系統”，就連“十六”也不是系統原本的代号，是他根據系統的音色起的一個年齡數字，比較好記。

【十六？】

聽出系統的疑惑，宋元晟說：“就是我原本的系統，聲音聽着像十來歲的那個。”

【……不清楚。我是零。】

“……”宋元晟默了一會，“好吧，那我能叫你三二嗎？”

【我的聲音聽起來像三十二歲？】

“……不是，我對年齡的界定不是很清晰。你的聲音聽起來比十六大，我叫你三二不行嗎？”

【零。】

這個系統高冷又直接。

“好吧，零。”

宋元晟發現自己和這個零聊了會後心情放松了不少，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确實安心了許多。

宋元晟湊到城主身邊，“城主，如今的結局是預言珠告訴你的嗎？”

城主點了點頭，“奪來的東西終歸不是自己的，不是，不是……”

“城主。”宋元晟摁了摁城主的肩膀，“那些因為預言珠消失的人在哪？你是預言珠的持有者，你真的不知道嗎？”

城主猛地擡起眼來看他，“我把珠子送你了！不是我，我不是持有者，不是！”

宋元晟：“你确實是把珠子給了我，但你還是這顆珠子的主人，否則你千方百計想要改變的結局怎麼會來得這麼快！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城主臉色慘白，似乎也發現了不對，“不會的，不會的……明明下一個持有者在預示的災難出現前擁有珠子就能避免這所有的災難，我擁有的就都還會在！怎麼會！怎麼會！明明珠子已經是你的了啊……”

宋元晟被城主抓得生疼，心裡的最後一點耐心也告罄，“城主，現在再糾結這些沒有意義，你必須……不要！”

城主忽然撞牆自戕了。

宋元晟看着城主的屍體，踉跄地後退兩步。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設。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他的任務面闆忽然跳了出來。

[由于城主死亡，“獲得城主青睐”任務失敗。]

[隐藏任務：守護城邦失敗。]

[隐藏任務：新娘的祝福失敗。]

[隐藏任務：隊友營救失敗。]

看着一串串的“失敗”，宋元晟的心跌到了谷底。

尤其是最後一點，讓宋元晟覺得無力。

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眼睜睜看着宣任消失了，就連明明他可以救的楊如畫和覃兮也……

他們從進遊戲到現在，僅僅接到過兩個任務，一個是“獲得城主青睐”，一個是“失落的新娘”，之後因為遊戲某些模塊運行錯誤導緻時間線一下子拉到了結局，所以這些所謂的隐藏任務他們壓根不知道。

策劃是該被祭天，但應當保證遊戲正常運行的那些工程師更應該被祭天！

又一條新的消息彈出來。

[檢測到當前世界即将崩潰，您可以選擇繼續遊戲，繼續遊戲将進入新的副本世界，新的副本世界将給您帶來全新的優質體驗，但是當前的遊戲進度和數據将全面清零，您也将重新選擇組對隊友。

您也可以選擇強制登出，強制登出後所有角色數據将被銷毀，您需要重新創建角色，因為當前世界已經完全崩潰，無法繼續提供服務。此條建議不适用于沉浸式全息玩家，因為有可能會對玩家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請謹慎選擇。

給您帶來了困擾，我們很抱歉。如果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進行反饋，祝您遊戲愉快。]

愉快個屁。

宋元晟看着再次靜止的世界忽然有些做不了決定。

現在宣任的情況不明，楊如畫和覃兮在世界完全崩潰前選擇了強制退出也不知道是真的成功了還是和宣任遇到了一樣的情況。

這樣讓他怎麼選！

他提着一口氣，再次試着去打開那個早就失靈了的組隊面闆。

這個時候組隊面闆能打開了，顔真的ID後顯示“已棄權”，楊如畫和覃兮的ID後顯示“棄權失敗正在重連”，宣任的ID後顯示的卻是“掉線已鍊接，等待匹配”。

這都是什麼意思？

宋元晟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卻又什麼思路都沒有。

【賭一把。】

“賭什麼？賭我隊友的命嗎！”宋元晟咬牙反駁。

【沒時間了，要麼賭，要麼全部一起玩完。】

此時，選擇倒計時跳了出來。

【信我。】

宋元晟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

“那就信你一回。”

他摁下了“繼續”鍵後，當前世界在一瞬間崩潰成了無數碎片。

昏過去的那一瞬間，宋元晟在心裡對着零大罵了一聲——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