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晟想起如畫的囑咐,微低着頭走進去,“這位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皇帝說:“神醫醫術了得,老夫還不知道神醫名諱,可否告知?”
“我就是一介山野郎中,沒有醫廬也沒有固定的攤位。名字不提也罷。”
“小神醫。”覃兮開口提醒,“我們老爺善良圖報,今日您對我們老爺有恩,來日我們老爺肯定會好好地報答。您就留下姓名吧。”
宋元晟總覺得這“姓名”是“性命”的諧音,覃兮是在提醒他呢。
但是這種情境之下,他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小可賤姓元,單名一個晟,無字。”
“元晟?”老皇帝品味了一陣,道,“不錯,是好名字。元姓少見得很啊,祖上定然是得了高官蔭庇,如今出了你這麼一個神醫。”
宋元晟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爺過獎了。小可無父無母,被師傅撿去養大,後來不争氣,被師傅趕出家門,如今就是個行走山野的小郎中,憑借尚可的醫術尋口飯吃。”
老皇帝“唉”了一聲,“是小神醫你過謙了。如果小神醫不嫌棄,老夫願意為小神醫開建醫廬。”
宋元晟佯裝有興趣,“哦?那老爺是要小可做什麼?小可知道,世上沒有不講利的買賣。”
“小神醫,你太放肆!”覃兮厲聲呵道。
這小神醫的膽子怎的這麼大,不知道在這位面前說錯話是要被殺頭的麼?!
這個想法一出,覃兮又冷靜下來了。好像這小神醫确實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老人是誰。可她為什麼覺得這小神醫是知道的呢?
宋元晟當然也怕。
可原身的設定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貪心鬼,哪怕有醫術傍身,卻是沒有太多醫德的。面前的這位可是皇帝,手眼通天,若是他在這裡塑造了一個清廉的醫者形象,估計之後查出來了還得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果然,這老皇帝沒生氣,反而撫掌大笑,“元小神醫果然是個爽快人。這話說得好啊,‘世上沒有不講利的買賣’,妙,是在是妙。”
宋元晟:“……”
老皇帝說:“其實老夫也沒有什麼所求,隻是希望能得了小神醫的幫,治好老夫這身病。老夫看了諸多大夫,卻沒有一個像元小神醫這般直中要害,甚至連老夫受傷都能瞧得出來,看來小神醫實在是醫術了得。不知道小神醫是否願意留在老夫身邊?老夫定然不會虧待于你。”
宋元晟心道:難道我還能說否不成?
“小可自然是願意的。隻是這自由與金銀财寶,小可都貪。小可自在慣了,也習慣一個人住。不知道老爺是否願意讓小可就住在自己家中,隻是每日定時來為老爺看診?若是老爺不放心,也可派人跟着小可回家,隻是不打擾小可就好。”
覃兮倒吸一口涼氣。
她怎麼覺得這小神醫的腦袋就快要搬家了呢?
宋元晟倒是沒覺得脖子涼。
這老皇帝要是不想早死,就隻能把他供起來。
果然,老皇帝同意了,“元小神醫這麼說就見外了。小神醫自行回家去,老朽還要在此地住上一些時日,每日約莫這個時辰,讓晴兮為你引路便可。”
“那就謝過老爺了。”宋元晟拱手微微鞠躬。
他全程都沒有擡過頭。
老皇帝大概是累了,畢竟強撐起來給他說這麼一通也确實不容易。老皇帝再被晴兮扶着躺下後,宋元晟就見好時機先退了。
出了正房,宋元晟又遇到了如畫。
如畫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打着油紙傘,準備領他下山。
“小神醫,方才裡面您和老爺的對話我全都聽見了。真是佩服您這樣的膽識。要是換作别的大夫,早就給吓得尿褲子了!”
“不至于。”宋元晟無奈道,“雖說他是大人,我就是一個山野小郎中,但我所得我定會去争取,總不能随随便便讓人欺負到了我的頭上去。那我這還能算是個活生生的人麼?”
如畫點頭,“您說得對。雖說有些大不敬,可我也時常覺得人人應當平等。不過我生來就是個下人,我娘是下人,我爹也是人家府裡頭的下人,這輩子是注定翻不了身啦。不過能遇到小神醫這樣有趣的人,也是挺不錯的。小神醫,您的名字是哪兩個字?我識字不多,‘元’字勉強認得,另一個真想不出來。”
宋元晟耐着性子道:“日成‘晟’,光明的意思。”
“我記住了。”如畫高興道,“我叫如畫,假如的如,畫眉的畫,是不是很好記?”
宋元晟:“嗯,好記。裡頭的覃兮是你的姊妹?”
如畫道:“是我妹妹!我們倆是金蘭之交,但感情卻比親姊妹更好。不過元小神醫您有一點說錯了,她不是叫覃兮,是晴兮,晴天的晴。”
宋元晟并不意外,“好,記得了。”
兩人在東來寺門前分别。
如畫把燈籠和傘都給了宋元晟,“小神醫您拿着,我回頭找寺内的師父再要一盞就行。”
“好。”
寺門關了,宋元晟籲了口氣。
他看着前方漫長黢黑的街道,滿肚子的擔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走回小屋去。這地方真的太黑了。
“系統,放首歌吧。”
系統沒理他。
“系統?十六?”
還是沒系統理他。
宋元晟覺得自己凄凄慘慘。
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連他的系統都抛棄他了。
宋元晟大着膽子往前走,他走一步,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他被吓到了,隻能加快腳步往前走,然後他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着後腦一疼,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