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
南念将暗衛從宮中被安排易容成徐海的人手中得來的消息,一一告訴給蕭晏清。
“主子,今日宮中午膳,先是薛貴君餐食中混入了以杏子為原料做的杏粉圓子,皇上大怒,下令徹查,一開始懷疑是林貴人所為,起因林貴人前些日子曾吃過杏子糕,恰逢太醫過來診脈,經由太醫說起過孕者忌食杏子,易導緻胎兒滑落。”
“後又查出,此杏粉圓子是禦膳房為三皇子所做,不知為何來送到了薛貴君昭華宮中,送膳的太監以及做杏粉圓子的禦廚都被壓入尚刑司審訊,酉時三刻傳來消息,說是那時有野貓驚擾了送膳的太監,将給三皇子所做的杏粉圓子送到了薛貴君的昭華宮中,而給薛貴君的糯米山藥粥的送到了三皇子毓樂宮中。”
“恰好國子監下學,皇上将三皇子喚來,一詢問,卻是如此,不過是宮人們不謹慎所引發的,也算是還了林貴人的清白。隻是不知為何,皇上卻要三皇子回宮好好溫習功課,若無急事就在宮中好生穩固學業。”
若是現在宋子瑜在場,必定要大驚失色,這段劇情分明就是大反派太子殿下成年後在回憶裡曾提及的。
原文裡,太子還在宮中,這吃食也是說是給太子的,雖說是禦膳房放錯了,但此事仍被怪罪到太子身上。開平帝懷疑太子,罰太子禁足東宮,此舉迎來朝堂熱議紛紛,也讓太子在百姓間名聲有損。
隻是,此事,如今無人能知。
蕭晏清聽着南念的彙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位許是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遭,心中存了些膈應,怕自己這位三兒子和那未出生的兒子犯沖。
旁人以為三年前隻是意外,他可是親眼所見。
三年前,薛貴君在禦花園踩空台階,跌落在地,宮女連忙去傳喚太醫,着急忙慌的将太醫一路往禦花園帶,途中偶遇蕭成琮,蕭成琮說薛貴君回了昭華宮,太醫匆忙去了昭華宮,撲了一場空。
久等不來太醫的薛貴君,又讓身邊人去傳喚,可這時已經來不及,腹中不足兩月的胎兒終是沒有保住。
但這事又恰好在,前一日薛貴君讓蕭成琮同個時辰去他宮中,他要查看他近日功課情況,所以蕭成琮說薛貴君在昭華宮也無人覺得他是有意如此。也是因為這事,薛貴君才想從禦花園回宮,沒想到就這麼恰好摔了一跤。
薛貴君那時胎兒尚不過一月有餘,也是前些日子太醫按時問診才得知,這事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連皇上都沒有告訴。
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場令人惋惜的天公不作美。
可是,隻有他親眼看見,蕭成琮是從禦花園走出來,那時臉上有驚訝有擔憂,更是有着幾分竊喜的意味,看見薛貴君的貼身宮女帶着太醫過來,慌忙掩飾臉上神色,故作鎮靜的說薛貴君在昭華宮。
後來,傳出薛貴君流産之事,他方才恍然,蕭成琮幾乎隔日就去一次昭華宮,薛貴君會對任何人提防,但唯獨不會對自己獨子提防,許是那日太醫問診,被蕭成琮給碰上,聽到了姆君懷孕之事。
又恰逢薛貴君在禦花園摔跤,或許一開始蕭成琮并沒有這麼想,隻是當看到太醫之時,下意識就這麼做了。
那時,或許還能說是順勢而為,那如今?
蕭晏清嘴角輕揚,眼眸深處劃過幾分譏笑,他不過是提了一句,蕭成琮就這麼迫不及待。
“主子,這事?”南念思索片刻,問道。
“不用管。”蕭晏清冷冷開口。
薛貴君把這孩子生出來,開平帝的孩子越多,才好。
不知,當這位帝王遲暮,看着自己孩子們走上昔日他登基為王之路時,可否心中會生出幾分熟稔。
蕭晏清眼眸寒涼,可眼底卻透露出一種瘋狂的熾熱,讓人不寒而栗。
“去告訴安小王爺,後日申時一聚。”蕭晏清看向南念。
“是。”南念恭敬應道。
蕭晏清垂眸,看向手背那已掉痂的傷口。
方才一遭,已将近日幾日斷續吸收的血氣消耗殆盡。
雙兒不過稚子,每日能吸收的血氣微乎其微,若非這些日子與雙兒待在一處,隻怕他那點血氣早已用掉了。
他需得再尋個法子,不然若隻靠血氣,隻怕雙兒身子受不住,也要引來喻書華和宋明遠的警惕了。
正在被蕭晏清惦記的宋子瑜,此時正看着桌上被姆父送來的一沓厚厚的宣紙,生無可戀。
“甯星,你要不跟姆父說,我後悔了,可以嗎?”宋子瑜一頓一頓的好似是個損壞的木偶一般,轉過頭,看向甯星,了無生氣。
“公子,是您前日親口跟主君立下的保證。”甯星也無可奈何的看着宋子瑜。
宋子瑜吧唧一下,倒在桌上。
他的命咋怎麼苦啊!
對了!
想到什麼,宋子瑜又立馬支棱了起來。
“主君說了,不許找肖少爺。”甯星一看到宋子瑜直起身子,那晶亮的眼神,無奈的将主君吩咐的話說了出來。
吧唧,宋子瑜繼續倒下。
他不是早就想好當一個纨绔小雙兒。
為此還去給自己找了個童養夫,應付成年後的官配。
都想好要躺平當個官二代。
怎麼就因為童養夫對他笑一笑,招一招手,就忘了自己的擺爛本質。
嗚嗚,他想退學!
旦日,皇宮。
“退朝。”
伴随開平帝的離去,一道尖細的嗓音落地。
本是靜谧的環境,多了些竊竊私語。
開平帝下旨讓太子殿下全權負責南夏使團離京之事,南夏使團五日後便準備離京。即便郡主的案子已有了定論,涉案人員三日後都将問斬,可總歸是大虞理虧。
可瞧開平帝的意思,斬殺了這幾位涉案人員,此案子就算告一段落了。對南夏的歉意彌補,也就那持續了五日的互市而已。
好容易找到的郡主被殺,就殺了幾個主涉人員,就算了事,也未做補償,隻怕南夏使團心中定是不忿。
蕭晏清頭微微低垂,掩蓋住了他眸底的輕蔑。
這燙手山芋,那位舍不得他的好兒子,自然就想到讓他這位明面上的太子去了。
蕭成琮,真是得了老天爺的所有偏愛啊。
蕭晏清眸光微眯,嘴角牽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