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娅不安地跟着上了樓,暗自祈禱她的哥哥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短短半分鐘,她腦子裡已經閃過數個糟糕的可能。
比如人還是完整的,靈魂卻已經被撕扯成幾塊,放在不同的魔獸身上,不得不看着不同的自己融合獸性;或者軀幹已經分家,靈魂被綁在腦袋上看着自己變成不同魔獸殘骸嫁接的産物……
這對她那正直而又呆闆的哥哥絕對是一種酷刑,但這恰好就是傳聞中那些黑巫師的樂趣。
她隻能暗自心急,直到看到佩恩還完整地躺在病床上,胸口也尚有起伏,這才稍稍心安。
“和你說一下病人情況,他目前這個病簡單來說就是被暗晶熊創傷導緻的中毒,主要症狀就是血液污染和肺部暗晶化。”姜行霧來到病床邊,感謝病床的自動清潔功能,目前的佩恩已經沒有初見時血流如注的面目猙獰。
殘破而厚重的皮甲被卸下,和早已碎成布條的上衣一起放在床邊。
伊利娅聽到中毒、暗晶這一詞之後臉色已經煞白,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五級暗晶熊——隻有至少是五級巅峰的暗晶熊才能在爪子上附毒,而凝結暗晶則是六級才能做到的事情。
要治療這種傷至少要五級聖職者起步,但是她從小到大連三級聖職者的面都沒有見過。
“我、我沒有高級光明卷軸……”伊利娅的聲音微微顫抖,幾乎要哭出來了,“他就要死了嗎、能不能救救他,閣下!”
姜行霧:“……”
姜行霧:“你先别哭!說了你哥不會死,千萬别哭!”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出試劑,掰開佩恩的嘴就灌了下去。
隻能說感謝這是魔法世界,對重症昏迷的病人粗暴用藥并不會導緻藥效折扣,蘊含魔力的藥劑似乎很自然的知道目的地在哪裡。
然而伊利娅看到之後臉色大變。
“你何必如此羞辱我們!”她恨恨道。
被戲弄的不甘與屈辱、使親人陷入絕境的自責一瞬間蒙蔽了她的雙眼。
伊利娅吟誦咒語,嘗試凝聚自己所有的魔力彙聚出一個巨大的火球術向姜行霧疾馳而去。
高溫甚至将周圍的空間燒得些微扭曲,卻在姜行霧身前三米驟然消失,而姜行霧連一滴汗都沒有流。
伊利娅無力跌坐在病床邊,看着眼前連魔力都不曾動用卻毫發無傷的女巫,似自嘲地笑了笑:“我這一趟不該帶上佩恩。”
她的兄長正直、慷慨、溫暖、明亮。
其實她後來就知道,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那根使用至今的法杖,是八年前佩恩用加入獅鹫騎士團的機會換來的,畢竟父母雙亡的家庭怎麼可能同時供養一隻獅鹫和一位魔法師呢。
那個時候的佩恩和她說,他已經成索卡鎮的第一劍士,現在是她要努力追上來,成為第一魔法師的時候了。
後來他們成為聞名小鎮的冒險者,經濟也不再這麼拮據,佩恩終于再度通過彌夜郡騎士團的選拔,她也收到了中央魔法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可是這一切都被她毀了。
她不該接下那個任務,不該輕信黑巫師的花言巧語,不該對黑巫師抱有任何一絲幻想,乃至于讓本應有尊嚴地死去的兄長成為女巫毫無尊嚴的實驗品。
“看我就這樣輕信你的謊言是不是感到很好笑?”伊利娅閉了閉眼,“嘿,居然有個蠢貨會信一個黑巫師能救人,我必須要她現場見證我偉大的實驗過程。”
“你就是這樣想的吧?畢竟你們黑巫師就是這樣以他人苦難為樂的一群人。”
伊利娅睜開眼,攥緊了拳頭:“你最好将我的靈魂徹底撕碎——我以我的靈魂起誓,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天。”
“隻要我還沒有徹底湮滅,我就會永遠凝視着你。等待你虛弱的那一天,今日的屈辱必将百倍奉還于你。”
……姜行霧期間無數次想張嘴說話,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終于,塞西爾上來了,她趕緊讓塞西爾給激動的冒險者扔了個禁言咒冷靜一下。
她再次感到了客人恐怖的想象力。
姜行霧決定速戰速決,不需要再留給病人家屬任何消化時間,剩下的等他們兄長妹自己去聊清楚吧。
“這個藥劑因為我這裡缺少主藥,隻能淨化血液污染,停止肺部結晶繼續發展,但是不能清除已經存在的暗晶。”
“也就是說你的兄長還活着,但是下半輩子可能沒辦法劇烈運動了。”
“至于主藥就是暗晶熊的血液5ml或者唾液1ml,你後續找到之後可以交給我再做一份藥劑,病人說不定還能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