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地上吃痛的人,他冷笑道:“少在這自不量力。”
話音剛落,一柄長劍直直從他的腹部穿出來,趙懷逸未覺痛喊。緩緩轉身入目的是石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少年毫不留情将劍抽出,一抹血色在他的眼角浮現。
趙懷逸重重倒下,濺起地上浮土。趙青琅見後得意大笑,撿起匕首,目光陰鸷,狠厲地一刀刀刺去。
“她是我的,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你搶了我這麼多久的的位置,該還回來了。”
趙懷逸渾然不覺吃痛,手心還捏着那小小的平安符,莫名覺得自己活得像是個笑話。
妻君不愛,忠仆叛變,這世上還有誰會在意他。他感覺身體逐漸變冷,點點雪粒落在男人發間。将所有的肅殺無情抹去。
在意識消失前,趙懷逸扪心自問。
我死後,她會為自己哭泣嗎?
答案是沒有,或許因為自己怨氣太重,死後未入輪回,反而在自己的屍首旁徘徊。
趙懷逸看到妻君,不悲不喜望着地上他無人問津的屍首。趙青琅和石竹為了掩埋罪行,說是因為下山時雪天路滑,馬車摔在了獵戶的陷阱裡。
這拙劣的借口隻要讓官府的仵作一看就會被戳穿,他正期待妻君将他們繩之以法時,隻聽到輕飄飄五個字。
“準備後事吧。”
趙懷逸沒想到妻君狠心至此,頭回才認識到她的無情真面目。隻要她看一眼傷口就知道自己是奸人謀害,為何要讓他們逍遙法外。
他終于死了心,眼睜睜看着喪事未過半旬,姜家就張燈結彩。趙青琅紅衣灼灼,十裡紅妝被風風光光娶進了姜家的門。比他那時的場面要盛大的多,身側是溫柔端麗的妻君,牽着他的手步入原屬于他的聽雨軒。
他到底還是得到了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席間的賓客借着酒勁,不住感慨:“哎,原來的趙夫郎可真是沒福氣,妻君剛懷孕就慘死了。”
“命薄呗,好在姜大人是個重情意的,娶了趙家長公子進門當繼室。”
“這叫惡有惡報,原本婚事本就是他兄長的,報應啊。”
聽着那些人的諷刺嘲笑,成為孤魂的趙懷逸無動于衷。他隻覺得眼前的紅色太過刺目,一想到妻君也會溫柔的喚趙青琅夫郎,他就心如刀割。
如果能重新來過,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但還是心中隐隐期盼妻君會不會想念她,直到他死去一旬。仍未看見姜漱玉的一滴眼淚。她按部就班的進宮當差,休沐回家。
趙懷逸倒是弄清楚了另一樁事,趙青琅根本不愛妻君。
不然怎麼會在剛進門後就為她納了兩房小侍,一個是他的賤仆石竹,另一個是那矯揉造作的雪公子。
他冷眼旁觀,恨不得将兩人殺之後快,可在望見妻君腹部慢慢變大後,還是選擇放棄。自己若在人間繼續徘徊,恐怕對她身體有礙。
姜漱玉,若有來世,我定不會做你的夫郎。
羅漢榻上的女人被噩夢驚醒,她仿佛看見自己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小夫郎。總是溫柔喊着自己妻君,一副怯生生被人欺負的模樣。
她身上披着件墨色大氅,針腳略顯粗糙。更襯得她氣質如華,本就清冷的眉目更為凜冽。室内的孔雀香爐點着安神香,姜漱玉起身飲了杯清茶。
門口傳來動靜,清俊少年端來碗湯食。石竹彎腰恭敬放在食案上,溫聲開口:“大人,奴特意為您做得,趁熱吃。”
他知道姜漱玉最愛吃自己那愚蠢前主子做得陽春面,趙懷逸死了,好在自己手藝也不錯。
瞥了眼那碗裡的清湯素面,姜漱玉面色稍冷,語氣淡淡:“以後我不想再吃了。”
石竹眸色一頓,僵硬着身子快步離開。他有些看不透大人,以她的聰慧,怎會察覺不出趙懷逸死得蹊跷。但她沒有探查,不就說明心中根本無他,為何又……
他轉身望去,看到女人正凝視着外面的鵝毛大雪。姜漱玉感到淡淡哀愁湧上心頭,随後緩緩流下一滴清淚。
她有些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