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逸前日醒來發覺自己一朝回到五年前,此時兄長尚未同姜漱玉議親,萬事都在正軌。
或許是上天垂憐自己死得冤屈,便給他重活一世的機遇。他忘不了妻君的薄情寡義,同床五年,對自己真的無半點愛意嗎?不僅立刻迎娶新人,連滴眼淚都不曾為自己留下。
所以在瞧見姜漱玉那抹身影出現在長街之上時,他便忘了禮節。故意丢下帷帽借機試探,但對上她的雙眸就知曉清楚隻有自己記得那些溫情點滴,一腔苦楚湧上心頭,又被他狠狠咽下。
他匆匆戴上帷帽,轉彎就跟錦衣華服的男人四目相對。
“你去哪了?”趙李氏滿眼不快地看着肆意走動的二郎。
對于趙懷逸他心中自然不喜,空有容貌,卻品性低劣。都是妻君所出,他從未厚此薄彼。可這孩子驕矜孤傲,還在病中就要發賣了悉心照顧他的小厮。
石竹這孩子是家生子,雖為人木讷但是從無錯處,做事麻利,忠心耿耿。趙李氏身為當家主夫自然容不得趙懷逸這般放肆,任他無理取鬧也将人給留下。
趙懷逸還沉浸在遇到姜漱玉的情景中。心中默默念叨着憑什麼隻有自己記得前塵往事,實在不公。
瞧見他久未回自己的話,趙李氏怒容滿面:“你還未出閣,怎能随意走動。若被敗壞名節,以後還怎麼議親。”
“爹爹,二弟高熱了幾日,身子難得好些,您就别怪罪他了。”趙青琅于心不忍,輕聲勸慰父親息怒。
趙李氏這才沒有吭聲,目光停留在身後的褐衣少年身上:“石竹好生看着你主子,這是在外頭,可不要丢了我們趙家的顔面。”
“是。”石竹乖順點頭,他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雖然小主子脾性乖戾但這幾日太過反常,不時就刁難于他。可身為家生子,也隻能默默忍受。
趙懷逸就是故意的,想要找借口将石竹發賣。身為自己的忠仆,卻為了别人叛主。一想到他這卑賤的身軀伺候過姜漱玉,他就眼疼胸悶。
“懷逸,我們去成衣鋪試衣裳吧,聽說來了些上好的料子。”語畢,趙青琅就親親熱熱的想要同二弟前去瞧瞧。對方沒有理睬,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醒來五日,趙懷逸依然不适應對他這般熟絡的兄長。自從當年他與姜漱玉春風一度後,對方就從溫雅如玉的名門貴子變成聲名狼藉的浪蕩公子。一瞧見他就陰沉着臉,再無正眼看過他。
趙懷逸沒有理睬兄長的示好,心中記恨着殺他那一刀。自己從未做錯些什麼,卻白白枉死。他倒甯願對方也重活一回,好讓他能徹底報複回來。
剛進成衣鋪的大門,掌櫃的就殷勤的将他們引入内室,拿出上好的茶水,又命人拿出幾件做好的款式擺出供他們挑選。
“您看看這幾件都是新到的。”
趙李氏随意一瞧,做工上乘,滿意點頭:“确實不錯,青琅,懷逸喜歡哪件,挑去試試。”
兩個孩子即将議親,穿戴上面要講究不少,不能被其他公子比下去。趙家是清流世家,最注重名聲。
趙青琅選了件碧衣廣袖,他多愛淡雅之色,更衣後面有憾色:“這衣裳的腰身有些過于窄了,”
“我們鋪子的衣裳一向如此,男人又不用懷孕生子,腰身纖細更受妻君喜愛。”掌櫃雖面色溫和,但話裡話外都在諷刺他腰身粗壯。
趙青琅聽聞此話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燥熱。他體态自幼有專人教導,明明就是衣裳太過緊實,怎麼就成自己的過錯。但仍面色羞愧的低頭不語。
趙懷逸聽聞掌櫃的話嗤之以鼻,這衣裳都是女子做得,自然都是按照她們的眼光規制。若他開一間成衣鋪那腰身是能有多寬就有多寬。
他來到銅鏡前,語氣随意:“爹爹我這件的腰身有些過于松散。”
掌櫃的上前一看,确實多出一截,拱手誇贊道:“這小公子的腰身這麼細,可真是不多見,以後妻君瞧見不知多歡喜。”
趙懷逸對她的誇獎毫不在意,重活一世,他早就不信女人的虛情假意。以後甯願出去當道士,也不願再受此折磨。離開女子難道他就不能活了。
選好料子款式,縫人量好尺寸後,他們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趙李氏語重心長道:“你們二人都該議親了,素日的行為舉止都要注意,不能讓旁人挑你們的閑話。”
兩人應道:“是爹爹。”
“一會宋媒人來府上議親,你們定要好生表現,不能辱沒了我們趙家門楣。”
宋媒人是京城有名的紅線娘,撮合了不少有緣人。她眼光高,保得媒從未出錯過。趙李氏也是托了母家的關系才将人請過來。趙家雖然是書香門第,畢竟沒有實權,也沒有大富大貴的殷實家底。那些達官貴人還是要小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