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霁這句話一出,又在公交車内衆多學生心中炸響了一簇煙花。
他們都有太多關于這個學院的疑惑不知該去問誰才好,如今突然有了個“宣洩口”,積攢了許久的情緒恨不得全都透過這個口子傾瀉而出才好。
隻是問題實在是太多,到口又不知道該先問什麼,以至于公交車内再次陷入了幾秒的安靜,似是都在默默消化餘霁這句不算太長的“開場白”。
就在這時,一個男聲突然打破了安靜:“餘霁…你該不會是那個14歲參加高考的理科狀元霁神吧?”
餘霁目光落到坐在公交車中排那個胖胖的男生身上,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
那個男生聽罷眼神愈發激動地盯着餘霁,要不是他身邊站着那個笑得十分滲人的老鼠人,他估計已經起身走到餘霁面前了。
男生:“後來聽說你出國了,沒有消息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在一個陌生且壓抑的地方碰到認識的人确實是件十分幸運的事情,其驚喜程度不亞于溺水快要就下沉的時候看見一塊浮木。
可這回不待餘霁開口,站在餘霁身旁比他矮了一截的的老鼠人故意擡手握拳靠近嘴巴咳嗽兩聲,身後的長尾巴晃來晃去,不悅道:“遲到上了車就是玩家,去找個位置坐下聽遊戲規則,不要打擾我的工作,現在還不是讨論的時間。”
餘霁見狀沒再說些什麼,穩步朝着車内走去,路過那個男生身邊的時候與他對視一眼,朝他安撫一笑,渾身上下散發着溫和的氣息,叫人心底的煩躁都散了個七八。
男生剛想鼓起勇氣開口問他要不要坐在自己這邊,餘霁已經越過了他的位置,繼續朝後走去,到口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裡面,被迫咽了下去。
畢竟僅僅隻是他認識餘霁而已,餘霁并不認識他,他也不好意思再邀請他坐在自己身邊。
車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餘霁身上,就像看着塊香饽饽似的,畢竟現在餘霁身邊就是最讓人安心的地方。
可餘霁卻一直沒有停下腳步,似是早就已經定好了想要入座的位置,目标十分明确。
他的目标是某個才借過他一塊錢的小學弟。
小學弟生得特别精緻,皮膚很白,睫毛卷長,就是有點兒瘦,穿着一身低奢名牌,一看就是家裡人好好養着長大的。
而他此時正趴在前座的靠背上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瞧着就挺乖。
餘霁一隻手抄在口袋裡面,指尖漫不經心地觸着裡面的一枚硬币,正是小學弟給他的那枚。
而方才落入自動投币箱的,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上車前老白給他的。
這種地方他自然是有備而來,不然要是出現沒人借錢給他投币上車的情況,這看不慣他的鼠師傅估計會直接從駕駛室直接掏出斧子拿下他的人頭。
至于為什麼假裝沒帶硬币問這小學弟借錢……
餘霁目光落到他肩膀上“懸”着的某隻貓咪身上。
貓咪通體漆黑,異瞳,眸子一金一藍,圓溜溜的,整體約摸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而此時小黑煤球正圓着眼睛盯着自己,身後的小尾巴高高豎起,帶着幾分警惕與好奇。
餘霁剛上車的時候一眼便注意到這個學弟和他肩上的貓咪了,隻是那個時候的小貓咪正乖巧坐着,沒有什麼動作,直到自己向學弟借錢的時候小貓才腦袋微歪,小耳朵高高豎起,低頭沉思片刻,原本貼在身邊的小尾巴飛快掃了一下,旋即一枚硬币便被遞到了自己跟前。
就好像……自己是在問這隻小黑煤球借錢似的。
小黑煤球就像是這個學弟的移動貓版動态表情包,行為舉止一直與他十分同步。
也不知道他本人知不知道這隻貓咪的存在。
雖然餘霁以前從未碰見過這種情況的“感染”,但被這個學院纏上,還與動物扯上了幹系……可不是一件好事。
或者說是——糟糕透了,能不能活過三天都難說。
所以他才打算進一步試探一下,裝作沒帶硬币的樣子,試圖與他套上一塊錢的交情。
盯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某人,苗霧心髒跳得很快,滿腦子都是那兩個字——餘霁。
餘霁,餘霁。
光風霁月的霁。
他記得餘霁。
那個比他大四歲的小魚哥哥。
小的時候他們在一個大院長大,家裡來往也很密切。
隻是餘霁從小智商就高,成績很好,在他十歲那年跳級準備中考去了,而十歲——恰巧是他溺水那年。
因為突如其來的夢境的緣故,他的精神狀态一度非常糟糕,看過心理醫生、找過大師無果後,家裡人将他帶去了一個風景養人的小鎮修養,呆了幾年才回來,他也漸漸習慣了每晚的夢境,迫不及待地想要恢複正常人的生活。
隻是回來之後聽說餘霁已經出國去了。
他們也沒有再見過面。
七八年沒見,他已經快要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但還是會覺得熟悉。
餘霁還記得他嗎?
會不會也像那些人一樣已經将他給忘掉了?像那些人一樣……以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