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無妨,無妨,”店主倒是很客氣,隻是眼神卻不錯地盯着岑湘:“那姑娘身上這塊玉佩,有沒有轉手出售的打算呢?”
岑湘低頭看去,她腰間配着的雙魚佩,還是闌山臨行前師娘給她帶上的那塊。
她雖不打算轉手,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聲:“這玉佩,值多少錢”
店主伸手比了個數。
岑湘大着膽子猜了一下:“三十兩?”
店家搖了搖頭。
岑湘吸了口氣:“三百兩?”
店主搖搖頭:“如果小人沒看錯的話,這應是幾十年前雉國王妃的雙魚佩,起碼價值三千兩銀子。”
岑湘的後槽牙都酸了——雖然知道師兄不窮,但沒想到這麼有錢,随便給師父師娘的束脩拿出來一件都價值不菲,一塊玉佩便是她爹在朝廷幹一輩子也賺不來這俸祿。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她,岑湘又問:“店家,你知道京城哪有溫酒山莊的人馬嗎?”
溫酒山莊是她師兄的勢力,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山莊在京城應當有個别莊,到時候她也可以托山莊的人幫忙找找鄒爺爺。
“未曾聽說京城有這江湖勢力啊,”店家又搖了搖頭,又問“不過姑娘你一嬌滴滴的姑娘家,打聽這種地方做什麼,那溫酒山莊裡可全是些三教九流,成日裡舞刀弄槍的。”
沒從店主口中探出消息,岑湘也不意外,溫酒山莊本就是江湖門派,最近幾年又是風頭大盛,在京城這地界還那麼大張旗鼓,無疑太歲頭上動土,所以這裡布下的多半是些暗樁。
當初她走的急,師兄也沒留下個暗号什麼的,要在京城找起來隻怕也不簡單。
一下午毫無收獲,向店家再三表示這玉沒有轉手打算後,三個人終于出了店門轉了方向打道回府。
傅昭一聽要回去了,人又精神了起來,出門後向岑湘和傅屏西伸出兩隻手表示要“蕩秋千”。
岑湘原本正欲将腰帶上挂的玉佩收起來,見傅昭的樣子,隻好讓玉佩仍舊挂在原處,然後伸出一隻手去牽他,嘴上說道:“多大了還要蕩秋千,我都快拉不動你了。”
她說的是實話,小孩子總喜歡“蕩秋千、舉高高、坐風筝…”這類遊戲,但她和傅昭年齡相差本就不大,小侄子如今都有她一半高了,要和姐姐一起将傅昭拉起來晃蕩對她來說還真有點費事。
話是這麼說,看傅昭撅着小腿像猢狲一般在她們之間蕩來蕩去也挺有意思的。三人就這樣手拉着手走了一段。
一個穿着黑衣形容瘦小的男子步履匆匆,迎面走來,輕輕撞了岑湘一下。
她的玉佩被拽了下來。
那小偷動作極輕,但岑湘反應也不慢,幾乎是在自己被擦到的一瞬間心中便有了預感。
可她一手還牽着傅昭,待松了手要去抓小偷,他已經跑出一段了。
“我的玉佩!”她一邊追一邊大聲呼喊,“抓小偷。”
周遭人潮雖不密集,但見這樣一個水靈的姑娘遭了賊,立時也有人跟着追了上去。獨留傅屏西拉着傅昭留在原地,傅屏西原本也跟着跑了兩步,可是牽着孩子實在不方便,她剛“诶”了一聲,那風一般的妹妹已經追出三尺遠了,周圍的熱心壯漢跑得都沒她快。
跑出去一陣,岑湘終于記起回頭提醒:“阿姐!快去報官!”
“你自己小心。”她眼見攔不住岑湘,不免憂心,早知如此,出門便應多帶幾個侍從的,隻是他們一家都不慣人伺候,更沒想到京城也如此不太平。
岑湘繼續锲而不舍地追逐那小賊,但她越追,越覺吃力,那小偷看着瘦小,跑起來卻十分迅捷,原本跟着她一起追小偷的人都逐漸跟不上,落在了後面。
岑湘仗着輕功傍身,勉強還能綴在後頭,可小偷跑起來不管不顧,路過攤販或是店鋪簡直如履平地,偶爾還能砸些小物件來擾亂她,耽誤她的步伐。
岑湘顯然要多了許多顧忌,路過人潮商鋪之處往往要停下來避讓,畢竟這一戶戶的,若什麼物件有了損失,可全得家裡出錢賠償。她一邊追一邊心中紛擾,就這樣追出去,萬一那人還有同夥,萬一對方攜帶利器……
可是顧不了那麼多了,雙魚佩畢竟是師娘師兄給她的正經信物,又是這樣貴重,若隻是脆棗,丢了便丢了,玉佩這樣重要的東西被順走,以後要是遇上師兄,她可不好交代。
這一路追的可說是左支右绌,終于在一個拐角處被那賊人拉開了距離。
岑湘眼看要追不上,瞬間心念電轉,回憶起從早晨到現在,一路上經過的所有長街和小道。
京城的路繞來繞去,人多,屋舍店鋪也多,街道兩旁酒館、裁縫鋪子、書局等等端的是招牌林立,飛檐斜翼,行人川流其間卻并不擁擠,街道向兩旁逐漸延伸,也延伸出很多不那麼寬敞的道路。這些小巷縱橫交界,幽深曲折,棋盤一般串聯或阻隔。
再過去的路她曾經過——正是剛來京城時傅昭在馬車上探頭張望的地方。
從那裡拐過去有三個方向可以走,直行是條死路,往左是民宅,隻有右邊是鬧市區。
她賭他會走鬧市。
岑湘在定下主意的一瞬急急刹住腳步,又快速往回退了數部,退到方才經過的一個小胡同,那胡同盡頭封死,是一家店鋪的後牆,沒通暗溝,長年累月的廚餘堆積下附近的泥土又黑又臭,她向來喜淨,見這場面不由皺了皺眉,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院牆比周遭建築都要高了許多,她的輕功目前尚不能直接飛上去。岑湘四處張望,見胡同盡頭有幾根竹竿,她挑了根結實的拿到手中,後退快跑幾部,身姿靈活地躍上了屋頂,幾個騰挪之後,又從屋頂穩穩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