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作溫文的聲音,這個道貌岸然的人。
她想起便覺得掃興反胃,更不想遇到對方,放下華容道,提着一紙袋子的蘋果就要離開。
誰知走的太過匆促,紙袋子戳到櫃角,一下子破了,幾隻蘋果順着袋子滾落下來。
岑湘俯下身慌忙去揀。
這時,汪彥書已經和掌櫃的走到了她這一排。
好在地上的蘋果也沒有幾隻,岑湘很快全都撿起,用一層裙擺兜住,低下頭快步走開。
在她經過汪彥書身邊時,感到對方似乎也怔了怔。
也是,從他對姐姐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沒想過傅家能再回京城吧。
她沒想到汪彥書會叫住她。
“湘妹妹,是你嗎湘妹妹?”
岑湘加快了腳步,可汪彥書似乎絲毫感受不到她不想見他,大步追趕上來。
都這地步了,岑湘不得不回頭,她剛想說:您哪位?但話未出口,被對方搶了白。
汪彥書道:“阿湘,果然是你啊,要不是你和小時候差不多,和你姐姐也有幾分相像,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多年不見,你出落的越發漂亮了。”
這位的不要臉程度也屬實罕見。
當初傅家,蕭家,汪家,三家彈冠結绶,親如一家,關系最是密切。汪家還是她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蕭家出事,傅家因為支持蕭家落難。汪家卻自始至終明哲保身。
可恨當初傅屏西還和汪彥書這個敗類定了娃娃親,可恨她從前一直将汪彥書當姐夫看。
雖然當時父親說,至少,蕭家的事上,汪家不曾推波助瀾,他當年提攜汪伯鑫,隻是覺得他有些才幹,而他也确實有,也正因此,這麼多年,汪伯鑫才能在官場一直立于不敗,若他開始便希翼他回報,或是下場幫助蕭家,那便也失了真心了。
但岑湘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見到汪彥書,她恨不得拿暗器捅他。
但即便腦海裡演練了數遍飛镖紮進汪彥書脖子的場景,實際上她什麼都不敢做也不能做,隻好若無其事給他行禮。
如今汪家是真的飛黃騰達了,年長她幾歲的汪家嫡女汪傲姿成了太子妃,而汪彥書擺脫了姐姐之後,也如願娶了個高貴的郡主,年紀輕輕便官拜四品監察院禦史,汪伯鑫更是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
“小汪大人。”岑湘轉身,學着掌櫃的稱呼他,面上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
“你們剛來京城汪家便想登門拜會的,隻怕你們還記着從前的不快……”
這話說的,要是她們不忘了還是傅家小氣了。
“哪有的事呢,小汪大人,我還小,什麼不快呀?我早都不記得啦。”
“那便好,勢比人強,當年的事,汪家也是迫不得已,我同你姐姐說那些話,也不過為了讓她死心,聽說她在青州已經結婚生子,我心裡也很是感慨,不知道她如今過得還好嗎?”
“幹……”幹你什麼事!
岑湘差點脫口而出,臨了又轉了語調,道:“甘甜酸楚,冷暖自知,我姐姐如何,我也不知道,不過托您的福,我們傅家如今過得還算不錯,你看這不還能回來京城嗎?哈哈,誰能想到被貶去青州了還有一天能回到京城呢?您說是吧,小汪大人?”
汪彥書聽她語帶怨氣,歎道:“看來你還是誤會我了,從前你都叫我汪大哥……如今這般,到底生分了……”
從前自己還偶爾叫他姐夫,想起這回事岑湘就要嘔三嘔。
她不想再聽汪彥書花言巧語的詭辯,正思索着如何打斷他,外頭一男子解了她的圍。
那男子在聚福軒外頭喊道:“汪大人怎麼還未好,不過挑個小物件,何至于這麼久,凝香齋的姑娘們可還等着呢。”
汪彥書臉上有一瞬間的尴尬神色,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門口那男子已經過來将他一把拉走了。
岑湘大大松了口氣,片刻也沒再停留,加快腳步走了。
不曾想到了家裡,姐姐居然已經提前回來了,還給她帶了許多判州的特産。
岑湘拿着姐姐買的吃食,問:“姐姐怎麼提前回來了?不再多玩幾日?”
傅屏西道:“判州确實挺有意思,不過我遊曆有些時日也膩了,還是放不下你跟傅昭,便提前幾日回來了,怎麼,這些日子家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岑湘吞吞吐吐問她:“姐姐,你還記得汪彥書嗎?”
傅屏西整理衣服的手停住了,道:“當然記得,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對我來說早就不重要了。”
她說完,又繼續疊起衣服來,随口問:“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突然提起他來?”
“沒,沒什麼。”岑湘見姐姐是真的已經完全放下了,便也懶得再提此人,上前幫傅屏西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