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她脾氣很好,她以德報怨。
“随她去吧,”岑湘不想再牽扯此事,矮身行了一禮,道:“妾身的母親在鐘靈軒恐怕已經等候許久,怕她焦急,便不在此逗留了。”
秦晔看着她急匆匆遠去的背影,沉吟着沒說話。
丁令德憋不住了,急道:“王爺,這麼大的事,便将兩人都這樣放了嗎?”
秦晔眯了眯眼睛,行若無事的問:“幾年前殷貴妃宮裡克扣你的那個太監,還記得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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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湘問了路,便緊趕着去往了鐘靈軒,如同秦晔猜測的那樣,母親果然還在那裡等她,隻是一段時間不見,竟覺得母親雖衣着華麗,身上的風霜反倒重了些,岑湘有些心酸,但見母親朝着她露出笑容,又逐漸将方才的郁結放下一些。
母親從提籃裡取出綠豆糕給她,道:“可惜放的太久,都已經涼了,怎麼這會兒才來,王妃沒同你說好時辰嗎?”
“唔,路上有事耽擱了,不妨事,祖母做的綠豆糕還是一樣好吃。”
“慢些吃。”母親拍着她的背為她順氣,卻忽然發現她拿綠豆糕的手有些異常,蹙眉道:“你這手怎麼了。”
“路上不小心劃的。”岑湘一邊吃着,一邊想起什麼,又問:“對了母親,你來的路上是不是遇上孫婷怡了?”
“是啊,還是她告訴我你在此處等候,等我來了卻不見你的身影,我還納悶呢。”
“今後她說的話便不要理會了吧,孫家與我們家如今關系複雜,怕她诓您。”
“你遇上什麼事了?”母親看着她的手持續皺眉,“你的手也是因為這個?”
“是啊,”岑湘雖常年報喜不報憂,但也知這事瞞不了多少,隻好真假半摻:“她騙我說您在毓秀亭,害女兒吹了好一陣子涼風,我氣不過,與她争執時劃傷的。”
“這姑娘倒不像是這樣的人,拖着我們見面又有何用?”母親回想孫婷怡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但到底還是相信自己的女兒,隻握着她的手問:“還疼嗎?有沒有打回去?”
“不疼了,娘放心,她那點道行哪鬥得過我,自然是将她打得鼻青臉腫,今後都不敢出現在我眼前了。”她心裡隻當孫婷怡是死了。
“倒也不用下這樣的狠手……”慕嬌俠喃喃。
“母親,你那筐裡是什麼?”岑湘轉移話題。
“哦,是鄒叔特地給你做的磨喝樂,你帶去王府的東西實在是少,還住的慣嗎?”
“嗯,你看我不是全須全尾的來了嘛,王府裡的人對我都很好,王爺……”
岑湘恍惚了一瞬,不知該如何措辭。
秦晔給她的感覺十分割裂,一方面是外界的傳言和王妃身上猙獰的傷口,另一方面他對她其實并沒有什麼實質的傷害,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幾次出現雖然都有些怪誕,還故意戲耍她,但最終其實都是幫了她的,倒是自己,這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
她想了想,還是說:“王爺……對我也挺好的。”
“那便好,我近來一直擔心,連覺也睡不好,你雖然比你哥哥姐姐靈活會變通,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娃娃……”
岑湘實在見不得母親傷春悲秋的樣子,便說:“爹娘說的都對,我還小,況且還有娘家撐腰,祁王不會拿我怎樣的,倒是母親你,千萬注意身體,眼瞅着天氣又涼了,腰上可又要疼了,如今到了京城,您二位也少下地幹活吧。”
“我自然省得……”
二人又如此說了許久的體己話,眼看時辰差不多,母親也要陪着父親再去與薩達使臣再度寒暄,岑湘本想陪母親一道回去,但口中剛放進去的綠豆糕還沒下咽,又想起沒向秦晔表達感謝,便道:“母親先回去吧,我坐在這兒再吃兩個再走。”
“早點回去,免得風寒,還有,少吃一些,别噎着,明日再吃也行的,不夠叫府上的人給你帶。”母親叮囑幾句,便起身回了萬歲宮。
岑湘慢悠悠将綠豆糕吃完,提着母親給的兩個藍子往觀儀殿走。
她不确定對方是否還在那裡,孫婷怡還倒在地上,不遠處的佑康閣裡還有殷勝與其他部署,她急着去見母親,實際留了個爛攤子給他。
若是要處理這些人,應當還要些時間吧。
其實過兩日再道謝也是一樣,但岑湘覺得過兩日自己未必還能見到他。
她對他有滿腹的狐疑,比如王府的紙醉金迷,比如他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按理說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府上何至于如此鋪張,又何至于整天忙碌,雖然這忙碌有一半聽說是去的煙花風月之地,但她見到他時,總是整潔幹淨的,與劉亨那種常年宿醉柳巷之人身上的氣度截然不同。
雖有幾許猜疑,但隻要能在王府裡混日子,岑湘對于他的事情倒也不會過分好奇。
隻是她再折返回觀儀殿時,那裡已經沒什麼人了,連孫婷怡和她的丫鬟都已經不見。
岑湘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
緊接着,她整個人都被拉進了黑暗裡。
岑湘慌忙回頭,看到了她本要找尋之人。
“你們……”
“噓!”丁令德做了個手勢,“側妃别出聲,等着看好戲吧。”
岑湘目光遲疑的望向站的更靠後些的秦晔,而對方什麼也沒說。
這般神神秘秘,究竟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