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聞言,下意識地猛然捏緊欄杆,咻地轉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上來的啊?”小姑娘緊張到磕巴。
賀笙眼睛微眯,快步走過去,“我他媽一直就在。”
冉冉:“?”嘤,沒看見。知道你在我就不來了。
“你不冷啊?!”賀笙擡手,捂着她的臉頰輕晃了晃,“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上來幹嘛?!”
“……”冉冉縮了縮肩,想躲,速度慢了點。隻好皺着被他揉得有點變形的小臉,含糊不清地小聲嘟囔道,“不冷呀。”
為了表示自己沒說謊,還下意識地擡手,指腹搭着他的手腕貼了貼,證明道:“真不冷。”
溫軟的指腹貼上來,讓賀笙怔了一瞬。
小時候,家裡有段時間幾乎沒人有心思管他。冬天着了涼,腦袋暈暈乎乎,還硬撐着去上課。小丫頭是第一個發現他異樣的人。溫溫涼涼的小手貼上他的額頭,也像現在這樣,軟着聲調,問他冷不冷。
掌心裡捂着的和暖柔軟觸感,混着手腕上貼着的溫涼回憶,心跳漏了一瞬。
“……放手呀。”冉冉被他揉得有點不好意思,拽了拽他的手腕,輕聲道。
眼睫輕顫,賀笙斂了心思收手,還不忘兇巴巴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大晚上的不睡覺,上來捉鬼啊?!”
冉冉捂着額頭“嘶”了一聲,心說可不麼,一上來碰着個兇神惡煞。又自覺理虧,隻好一手搭着長長的睡裙下擺,垂着腦袋小聲道:“睡不着呀。”
小丫頭像個夜遊的小貓,輕手輕腳走上來的時候,賀笙就看見了。
那會兒他正躺在玻璃房裡發呆,理由和她的一樣:睡不着。
寬大的睡裙套在女孩兒身上,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跑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中以前,她經常犯病住院的關系,身邊沒有要好的朋友,連上學都是斷斷續續。雖然成績倒還不錯,隻是整個人給他的感覺,都像個缺了經曆,沒有長大的小孩兒。
即使如今身形外貌都是少女的模樣,在他眼裡,總有種孩子式的脆弱感。
從沒聽說過小丫頭還有失眠這個毛病的賀笙一怔,揉了揉她的腦袋,讓她擡頭看自己,忍不住軟聲擔心道:“怎麼了,不舒服?”
冉冉垂着腦袋,顫了顫眼睫。再擡眼的時候,一臉的委屈,“不是的,做噩夢了,睡不着。”
小姑娘仰着小臉望着他,擡着眼睫睜得略圓的小鹿眼裡,水汽迷蒙,倒映着滿天星光。像是,真的做了噩夢,忍着沒哭的樣子。
賀笙瞬間就心疼了。壓着她腦袋的手垂了兩寸,拇指指腹搭着她的眼梢,輕輕揩了揩,輕聲道:“哭了?”
冉冉被他這突然的柔意弄得一怔,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腦袋,輕眨着眼睫,略帶慌亂地辯解道:“沒有!”
看着小丫頭的反應,賀笙也自覺氣氛有些詭異,輕咳了一聲,換上平時的疏懶神情,垂手捏着她睡裙的袖子提了提,語帶嫌棄地嘲笑道:“啧,你看看你,做了噩夢要哭,穿個睡衣還他媽上面都是小貓咪。你說你是不是跟你的身高一樣,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兒?”
冉冉:“……???”能不能不要什麼都扯上她的身高?!
鼓了鼓嘴擡眼瞪過去,冉冉氣道:“我沒哭!”
頓了頓,又有些難過地垂下腦袋,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不能養,穿一穿都不行。”
賀笙一怔,心裡縮了縮。緊了緊下颌線,換了話頭開口問她,“要下去還是在這兒待會兒?”
冉冉擡眼看他,眨巴了兩下眼睛,“想待會兒。”
賀笙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軟得像今晚的夜風,偏頭嘁笑了一聲。轉頭看着她,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那你乖乖在這兒坐着等會兒。”
“……?”不知道他要幹嘛的冉冉一臉茫然,但是想到不用下樓躺在床上烙餅,還是點了點腦袋。
被她乖巧柔順的模樣,搞得隻想滾喉結的賀笙眯了眯眼睛,短促地輕籲了口氣,點了點她的額頭,故意兇巴巴地警告道:“我待會兒上來,要是看見你挪了半寸,看我怎麼收拾你!”
“???”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收拾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冉冉鼓了鼓嘴,沒說話。反正她這會兒跪坐在小墊子上也不想動彈。
看着賀笙轉身下樓,小姑娘還特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小腿擱着的位置。要是剛剛帶了手機上來,這會兒估計還得留圖為證,免得如今有點捉摸不透的賀笙,待會兒上來又嚷嚷着要收拾她。
賀笙再次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小丫頭還乖乖跪坐在原來的地方,隻是倚着欄杆靠過去了一些,半擰着身子看着樓下的夜晚發呆。
長長的黑發捋在耳後,松松散散地垂在身側。額前的幾縷碎發跟着夜風揚起了弧度。小丫頭像是一顆蒲公英,毛絨絨、軟乎乎。又怕她被風一吹就要散開,讓他忍不住就想上前護着。
半阖了眼睫,無聲勾了勾嘴角,賀笙上前,薄薄的小毯子,兜着肩把人裹了起來。
“嗯?”軟軟的暖意覆上來,冉冉偏頭。
見是賀笙,又看他攏着手,替自己圍着薄毯,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從空隙裡探出手,自己抓着小毯子的邊兒,小聲道:“謝謝呀。”
小丫頭探出的手,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指骨,賀笙垂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聽她道謝,嗤了她一聲,在她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