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知道的很清楚,可若要南星去熟視無睹實在難以做到。
是因為過去哪個實驗室在身上安裝了什麼嗎,不然她怎麼會有這麼一副“和平大使”的思維。
罪即是思考,罪是呼吸。
“你可真是個瘋子,費爾奧…”說出口後南星才發覺她是在自言自語,剛剛出現在腦海中的是幻聽。
頓時臉色一垮,沒有什麼比居然又想到那人來的煩躁。
——思考一深入和自己譴責自己實在都是個累人的事情,她拍散開腦子裡的念頭,繼續朝前走。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坡解決掉,那家夥的演技實在不過關。
站在牆下回望遠處的基地,叢林的遮擋與視角偏差下是看不見的,唯有再高一點的位置可以看見。
背後的宮廷裡絲竹之聲還在奏響,而外面呢,痛苦的聲音如此微不足道,大廈将傾沒有人可以幸免。
感受到有人走近,她回頭看向不知道站在那處等了多久的愛倫,稍有意外他将頭發繼續放了下來。
一副不準備演下去的模樣。
此時天色堪堪亮了一線,微弱的天光揉開了無邊無際的暗。牆上的晨風忽起,少年并沒有多問,他拿着披風靠近,想将其展開欲披在她身上。
南星退開了一步,愛倫的手因此落空,他看着她以面對他的方向往後退到了牆邊,甚至背靠上了邊緣。
這是個危險的姿勢,一旦踩空就會掉下這十幾米的城牆。
他們彼此相對,先有動作的是南星,徑直的往後倒開,于是他更快的跑向前,伸手拉住了人迅速拽向自己的一邊。
為此愛倫在慣性下連連退了好幾步,心跳因為剛剛的驚吓跳個不停。
他還是慌了,明知道是測試。在過去的某個小說副本裡就有這麼個意外狀況,是她快摔下去的時候跑過來接她的他。
這是隻有有記憶的愛倫坡才會做出來的,畢竟記性好的南星可記得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況。
“你不打算騙我了?”懷中人是這樣笑說的。
愛倫将手環的更緊,他做了歎氣,從城堡中醒來的時候,或許是他作為創作者的緣故,設定的失憶也僅僅隻持續了半天。
在記憶恢複以後,愛倫就開始等待南星,他所在的地方過于封閉且沒有手段可以外出,所以在排除南星在宮殿内,剩下的也就是外頭的危險地。
三天裡他一直都待在房間中,隻等着某個熟悉的身影靠近,再在她必經之路上出現。
至于被發現的原因,到底是他們對彼此過于熟悉,一些細微的下意識動作會暴露,哪怕他再怎麼的想僞裝,想拖延這段時間....
原來連一個晚上都堅持不住。
這是最後一個副本,一旦通關,愛倫想眼前人大抵會和上次一樣再次消失,沒有一點消息。
那麼,他要在遙遙無期的等待裡花上多少、不知道有無有望的時間呢。
手心裡捏着的針管因為過于用力而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音,他都已經準備好了的,一旦失憶借口拖不住,就換成下一個方案。
“早知道你就在這裡,我就不在外面花時間了——我可是把城裡所有地方都找過了,花了我三天多時間呢!”
一講到這個南星可有的說,将自己是怎麼一具具屍體翻過去的詳細描述,然後添油加醋是她的拿手好戲。
愛倫漸漸地松開了握緊的拳頭,他是了解她的,若是他真的做出了将她困在這裡的行為,那麼愛倫能得到的大抵是隻有她的厭惡。
作為作者,故事的大緻走向、縱使沒有結局設定好,其實這一切也都在按照着他寫過的大綱靠近。
所以這本的結局便就是玉石俱焚。
南星談起了外頭的相遇,聊到某個不會說話的人時候,愛倫能聽出她的惆怅。
在這樣荒蕪殘忍的世界裡,她是不會喜歡的,這也不是愛倫坡想給的。
要在這一個瞬間做出選擇,真的很困難。
“唔,快松開我了,你抱的好緊——坡你是在害怕嗎?”
對于她的疑惑,少年僅僅是埋在她的肩膀處安靜,誤會的南星索性拍拍愛倫的肩膀,給了一個安慰。
“沒關系,有我在,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副本了”
南星有順了愛倫的背好一會,等着他慢慢松開手。
"好困好困,我要回去睡覺了"打着哈欠的往回走,愛倫跟在後,扔掉了準備好的藥劑。
五天的時間過去極快,一切也都按照着計劃好的在進行,隆重的假面舞會當日,場面可真謂驕奢淫逸。
舉辦場所一共有七個套房,且布置精妙,隻需要把各間套房門打開、推開到牆邊就可以形成一條筆直的走廊。
【每個房間的左右西邊都有一扇又高又窄的彩色玻璃,房間内的色彩各有不一,譬如說最東邊的那個房間懸挂的飾物均為藍色,那它的窗戶則晶藍如碧。
第二個房間的飾物壁毯皆為紫色,其窗格玻璃就紫如青蓮。以此類推,第三個房間是綠色,第四個房間是橘色,第五個是白色,第六個是紫羅蘭色。
唯獨第七個房間四壁從天花闆到牆根都被黑絲絨帷幔遮得嚴嚴實實,帷幔的褶邊沉甸甸地垂在同樣是黑絲絨的地毯上。且隻有這個房間窗戶的顔色與飾物的色調不配。
内裡窗玻璃的顔色是殷殷猩紅——紅得好像濃濃的鮮血在湧動,這個房間并沒有燈光照明,從走廊往裡看像是張口的巨獸,亟等着吞噬。
同樣也是在那個房間裡,靠西牆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時鐘。其鐘擺伴随着一種沉悶,凝重而單調的聲音左右擺動。】
最後一間房已經由南星和愛倫溜進去妝點好,到點後兩人出現在牆上,由愛倫坡引開侍衛,南星等着将梯子固定好等底下的人上來。
而來的隻有一個人,借着做工粗劣的梯子攀上,後面都不需要南星去問,大抵是基地裡隻剩下了眼前這一個。
——讓你等久了。
對面比劃着手勢,南裡隻是擺了擺手,回答一個你做的很好。
不遠處的愛倫在招手,南星帶着身邊人趕去,躲過了舞會上的賓客們,她将這位複仇人領進了最後一房間。
宴會上的樂師們開始奏樂,這場舞會正式開始。
【有人裝扮成肢體與面具不相成的怪物,有人穿戴着精神病患者才能想出的怪裝,有許多人裝扮得漂亮,許多人裝扮得荒唐,許多人裝扮得怪誕,有一些人裝扮得可怕,還有不少人裝備得令人惡心。
貴族們從一個個房間扭進扭出,随房間之不同而變幻着色彩,并使得樂隊瘋狂的伴奏似乎就像是他們舞步的回聲。】
天色漸深,即将進入夜半時分。
"後面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愛倫出現在南星身邊,他們兩站在人群之外,身邊僅是彼此。
"所以…請允許我邀請你跳支舞,可以嗎?"半彎腰的少年紳士的伸出手,他今日打扮的亦是隆重。
這是他們沒有計劃過的事情,不過并不妨礙。
聞言南星莞爾,搭手放在了愛倫的手心上,“我的榮幸”。
古怪的鐘聲在内裡敲響,裡面的人吓得屏息,而遠遠的窗台上閃動點綴的斑斓下,有一對少男少女背離着世俗在跳舞。
【樂曲演奏不了終章故事戛爾而止,屋子裡的狂歡者一個接一個倒在他們尋歡作樂的舞廳之血泊裡,每一個人死後都保持着他們倒下時的絕望的姿勢。
随着最後的歡樂之結束,那個巨大的黑鐘也壽終正寝。】
他們的舞步邁入最後,周圍所有的燈光都在熄滅,愛倫紳士做了結束,俯身吻在了女伴的手腕内側。
【黑暗,腐朽的紅死病開始了對一切漫漫無期的統治。】
提示音報着已達成正确結局。
愛倫擡眸望向眼前人,伸手去攥緊她的手,他還有話要說,譬如表達心意——在這個時刻是要說出點什麼。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再遇見你”
出口的話未得到回應。
白光閃動,愛倫已經回到了書房外,卻隻有他與卡爾被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