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洛賭了一把。
陰邪強大的惡魔常年蟄伏于廢棄教堂,用惡靈迷宮和血海深崖隔絕外界,唯一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養傷。
蘇涵洛摔上高台時就看見黎淵腹部有傷,而靈術師的血與邪祟相斥,如果抹在刀上紮進那道傷口裡,足以給惡魔造成重創。
他确實這麼做了,刀刃沒入惡魔腹部的刹那,那雙猩紅色瞳孔劇烈收縮一下,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然後他就被一陣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沿着高階又滾了一遍,渾身骨頭都快碎成渣了。
高台上,黎淵捂着腹部半跪于地,被捅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整個臉都失去血色。他深深看了眼蘇涵洛,失笑道:“真夠狠的......”
整個主殿開始劇烈晃動,蘇涵洛咬牙站起,沿着坍塌的高階飛奔而上。無數墜石瞬間改變方向朝他襲去,他靈活地躲避開,縱身躍上高台,同時擲出手裡的匕首。
黎淵側身避過染血的刀鋒,忽覺脖頸一緊,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他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擡眼迎上靈術師淡漠的眼神。
蘇涵洛手執縛魂索,染血的末端如毒蛇般纏繞住他的脖子,冷冰冰道:“惡魔先生,喜歡這條拴狗鍊嗎?”
*
次日,淩晨六點。
熹微晨光灑落在花辭路上,整條街道都十分清冷。
小賣部的門忽然拉開,一個穿着臃腫睡衣的大媽走出來,怒氣沖沖來到隔壁“淨靈寵物店”的門前。
“老闆?老闆!”她扯着嗓子大聲吼道,“有沒有人呐?大早上制造噪音擾民,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幾秒後,店門忽然打開,門縫後出現了一張冰冷的臉。
赤紅的眼眸裡戾氣未盡,臉頰上還有幹涸的血痕,像殺人殺到一半被喊出來似的。
大媽愣住,從頭到腳泛起一陣涼意,罵人的話瞬間咽了回去:“呃,小夥子,你,你這裡動靜太大,我來看看怎麼回事……”
“抱歉,我很快處理好。”少年聲音沙啞,迅速合上了門。
寵物店内,櫥窗裡的動物們陷入極度暴躁的狀态。暗牢裡更不用說,很多惡靈出現了二次進化的迹象,蘇涵洛施用靈力迫使它們昏睡過去,才匆匆回到内室。
惡魔暴戾的力量摧毀了一切照明的東西,屋内陷入濕冷的黑暗。
黎淵跪在塗滿血咒的牆邊,手臂被粗重的鐵鍊捆着,脖頸被縛魂索勒出深色血痕,在重傷和強行鎮壓的雙重折磨下陷入半昏迷半癫狂的狀态。
蘇涵洛花了整個通宵,将内室的牆壁、天花闆,以及鐵鍊和縛魂索上塗滿淨靈咒,終于在天亮前勉強鎮壓住惡魔的力量。盡管如此,邪祟力量依然不斷沖破禁锢,肆意侵染周圍的活物,店裡淨化過的惡靈們一夜之間陷入暴亂,好幾次他都懷疑屋子要塌了。
“愚蠢的蝼蟻。”感受到光線,黎淵微擡眼眸,唇角彎着詭谲的笑,“你以為光憑這些可笑的符咒就能困住我?别做夢了…….”
蘇涵洛俯身,輕輕握住了他的犄角。
“......”黎淵微怔,渙散的瞳孔恢複一絲清明。
蘇涵洛仔細觀察惡魔犄角黑曜石般的光澤,這玩意在黑市絕對是價值連城,别說A市,就是在首都市中心換一套房都不成問題。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後,黎淵沉下臉色:“放開。”
蘇涵洛收回手,神色泰然道:“你最好老實一點,否則,我不介意再把你弄暈一次。”
“你會為你的無知輕狂付出代價,人類。”黎淵冷笑,“等我恢複力量,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碎屍......”
話音未落,腹部傳來一陣尖銳刺痛,生生逼得他将話咽了回去。
蘇涵洛收起長鞭,劃過黎淵的脖頸,觸及之處留下灼燙的印記:“不乖,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黎淵不再說話,血眸裡一片陰寒。誕生至現在,他的視線裡永遠是匍匐在地、驚恐畏懼的面龐,從未被這樣直言不諱地羞辱過,更何況是個瓷玉般的人類少年。
“從昨天到現在,我在你身上消耗的靈器法寶總價值折合人民币高達一萬,其中不包括房間改造經費和邪祟侵染造成店裡财物的損失。”蘇涵洛面色平靜,“惹誰都不要惹窮鬼,這個道理對你們惡魔同樣适用。”
黎淵冷哼一聲:“所以,我還要為你千裡迢迢跑來我的老巢把我打成重傷關在這裡的行為表示歉意?”
“沒關系。”蘇涵洛摸了摸惡魔的犄角,唇角揚起微妙的弧度,“你老老實實呆着,等着被我賣掉就行。”
黎淵掙紮着後退,惡聲道:“不要碰我的角,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蝼蟻。”蘇涵洛替他說完,拍拍手站了起來,“以你現在的傷勢,最好不要亂動或者強行掙脫,否則會有惡化的風險。”
他的話很快得以印證。随着鎖鍊被牽動,符咒瞬間觸發,黎淵發出一聲悶哼,倒在蘇涵洛腳邊,嘴角湧出了鮮血。
蘇涵洛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内心卻有些可惜。
強大的惡魔屈服在靈術師的符咒下,何嘗不是一種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