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内室到休息室,明明是很短的距離,蘇涵洛卻累得快要虛脫了。
黎淵身型高大,蘇涵洛好不容易扛起來,走兩步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于是隻好抓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外拖。
折騰了約二十分鐘,終于把黎淵挪到了浴室。
他用花灑細緻地清理一遍黎淵身上的血污。不得不承認惡魔的身材很有觀賞性,肌肉線條标緻、壁壘分明,清晰的人魚線收入腹裡,下|腹處青筋隐現。
随着青筋的走勢,蘇涵洛的視線不可避免地停留在某處。
從最初見面時,惡魔一直是裸|身狀态,他不止一次留意過這裡,主要是因為……太大了。
畢竟是非人類,不僅僅是體格,連下面都是超乎常人的尺寸。
蘇涵洛腦子裡循環默念“色即是空”,趕緊挪開眼神,給他腰腹上的傷口消毒。
近距離看這個傷口真是觸目驚心,從邊緣結痂來看,最初受傷已是比較久遠的事,新的傷處也是他捅刀的地方有些發炎潰爛,侵蝕性的感染從傷口向外蔓延。
蘇涵洛有些詫異,以惡魔的自愈能力,這一刀的傷害不足以引發嚴重後果。唯一可能的原因是,最初導緻他受傷的力量殘留在傷口裡,在刀傷刺激下進一步惡化。
由此推測,黎淵應該是在數年前受過一次瀕臨死亡的重傷,被迫蟄伏在教堂中療養,期間他的邪祟力量波及周圍,衍生出血海和女屍。而蘇涵洛的意外闖入打破這一穩定局面,也中斷了惡魔的恢複過程。
不過他并沒有感到愧疚,畢竟惡魔天生邪惡,恢複力量後遲早是個禍患,這一陰差陽錯的做法或許拯救了世界呢。
蘇涵洛看着自己手上的藥膏和消毒水,忽覺有些可笑。為了那筆天價巨款,他現在卻在費盡心思照顧惡魔,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洗完澡,蘇涵洛把黎淵挪到床上,套了件寬松睡衣。正系着扣子,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他一怔,擡眸與黎淵的視線相撞。
黎淵掀開狹長的眼眸,猩紅的瞳底情緒莫測。
蘇涵洛呼吸一滞,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高壓開關,幾乎按下去的刹那,黎淵的手蓦然松開,無力地垂到身側。
蘇涵洛怔了半晌,額上沁出一層冷汗。
黎淵阖上雙目,重新陷入沉睡,雖然高燒未退,但氣息明顯平穩許多。
蘇涵洛反複确認黎淵已經暈過去,才松開開關。
他給黎淵蓋上被子,敷了一塊濕毛巾在額頭上,然後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支着下颌默默看着。
除了頭上的犄角,黎淵看上去不過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俊美少年,很難與邪惡、罪孽之類的字眼關聯。他睡着時與清醒時完全是兩幅模樣,輕垂的眼睫在下眼睑投落出陰影,臉頰因發熱變成绯紅,還有濕潤透白的薄唇,可以說是一張堪稱藝術品的臉。
蘇涵洛晃晃腦袋,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現在該考慮的是,黎淵實在太虛弱了,不能讓他在交易前死掉。
旭陽中學尤其是高中部對學生請假的管理很嚴格,蘇涵洛因為工作原因經常請假,班主任看在他次次考試穩坐前三的份上沒有太過刁難。但是這次他剛銷假沒多久,又要申請一周的假期,必須開一份醫院證明才行。
他給醫院的朋友發完消息,順便點開了靈術師消息網站。最近萬衆矚目的教堂女屍事件高懸在熱門榜首,報道中記述了聖索亞教堂的現況。
“來自全國各地的靈術師紛紛趕赴A市,參與絞殺殘存惡靈的活動。他們在教堂裡發現了令人瞠目的惡靈景觀,但一直未找到邪祟禍源。對此靈術師權威表示,現有記載中沒有哪種級别的惡靈可以産生如此強大的能量磁場和邪祟聚集,極有可能是某個惡靈群落的栖息地,在長年累月的腐化下造成了如今的場景。”
蘇涵洛看着皺眉,不知是哪個權威如此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那天帶走黎淵以後,他有意散播出教堂的消息,吸引其他靈術師來幫忙清除教堂的邪祟,同時隐瞞了惡魔的存在。
顯然,他這招瞞天過海并沒有引起懷疑。
等他把惡魔賣掉,靈術界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不過那時他已經拿到錢并完美隐身,後續風波都與自己無關了。
*
黎淵是在昏迷後第三天醒來的。
他被困在一場冗長、深沉的夢境裡,炙熱的陽光将他燒得體無完膚,胸腔深處仿佛有無數刀刃在割鋸。
直到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被褥裡,周圍靜谧平和,空氣裡飄着淡淡的熏香。
一個少年坐在窗邊寫字,陽光沿着他漂亮的臉廓描摹,在濃密的睫羽上聚斂鋒芒。他穿了身松軟的睡衣,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纖細的手腕,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
聞聲,少年往這邊瞥了一眼:“你醒了。”
黎淵眯了眯眼,像警惕的野獸打量周圍。他感覺行動受限,原來是身上綁了十幾根縛魂索。
他掙紮了幾下,但以自己的身體狀況,連這不起眼的麻繩都掙脫不開。
蘇涵洛端起書桌上的藥碗,走到床沿,手背貼上他的額頭。
黎淵偏頭躲開,語氣不甚耐煩:“别碰我。”
蘇涵洛指尖一頓,語氣倒有幾分欣慰:“都有力氣反抗了,看來恢複得不錯。”
黎淵兇惡地睨他一眼,把臉埋進被褥裡。
蘇涵洛不由分說地掀開被子,面無表情道:“喝藥。”
黎淵抓住被角,渾身寫滿抗拒:“這藥對我沒用。”
“有用。”蘇涵洛坐下,心平氣和地看着他,“你退燒了。”
“因為我有自愈能力。”黎淵咬牙切齒道,“你再敢給我喝這個惡心的東西,我……”
蘇涵洛懶得跟他廢話,仰脖子咕咚喝下一口,按着他的後頸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