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地處繁華市區,裝修高檔精美,價格自然也十分昂貴。委托人将會面地點安排在這裡,足見其條件十分優渥。
他們跟着服務員來到包廂,周先生已經等候在裡面了。
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西裝革履,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鏡,俨然一副社會精英的裝扮。他用勺子輕輕攪動着面前的卡布奇諾,聞聲擡頭時神情微滞。
“您好,周先生。”蘇涵洛面露歉色,“路上有事耽擱,久等了。”
周先生遲疑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語氣有些不可思議:“您是蘇涵洛?”
“是的。”蘇涵洛點頭。
“您比我想象的年輕許多。”周先生失笑,向他伸出手,“我是周景,久仰大名。”
“過獎。”蘇涵洛握了一下,又迅速收手。
周景這才發現他身後還站着一個少年,身材高俊、五官英挺,卻渾身透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位是?”
“我的助理,黎淵。”蘇涵洛回答,“他是來協助我工作的,您不用在意。”
“明白。”周景點點頭,示意他們入座,“坐下慢慢談吧。”
客套寒暄幾句後,周景拿出一沓資料,遞到蘇涵洛面前。
關于栖蘭莊園,蘇涵洛不久前看過新聞報道,一群年輕人入住遊玩,當天晚上發生了命案。死者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天亮時才被發現倒在走廊裡,經法醫認定死于心髒病突發。
案件被歸為意外事故,沒有引起過多關注,但是從現場照片看,蘇涵洛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
果然不久後,莊園主人發來了委托郵件。
蘇涵洛本來不感興趣,奈何對方給的實在太多了,而且他正好需要一個機會檢驗惡魔的服從性,如果黎淵真的可以幫他清除惡靈,就等于擁有一個終身免費工+無敵外挂,并且這個免費工随便丢在哪個副本裡都是boss級别,刷經驗跟玩兒似的。
“栖蘭莊園是我祖父在世時建造的,最初是作為家族的度假住宅。後來,姑母帶着她的女兒搬進那裡,住了大約五六年時間。”周景緩緩叙述道,“這期間,表妹因為一場熱病去世,姑母因此變得性格孤僻、行為古怪,整日把自己關在莊園裡,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訪。”
“家族裡其他人并不清楚她的情況,隻知道她性情大變,還迷信上了邪惡的宗教。直到三年前姑母生病垂危,我才親眼見到她。”周景說着,指節在桌上輕點,似乎陷入某種久遠而詭秘的回憶,“我至今難以忘記那個場景,她躺在光線昏暗的紅色帳幔裡,身形枯槁仿佛一具被抽去精氣的幹屍,我靠近過去,準備像其他人一樣說些告别的話,誰知她忽然回光返照般攥住我的手,在我耳邊低語。”
“她幾乎聲嘶力竭,眼裡閃着亢奮的光芒,完全不像個将死之人。”周景說到這裡,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她說,‘她回來了,我就知道,她從來沒有離開我……’”
說到這,周景頓了頓,表情遲疑片刻,有些不太确定道:“蘇先生,您是……睡着了嗎?”
助理少年伸手托住蘇涵洛搖搖欲墜的腦袋,朝他投來淡漠的眼神。
“……”周景有些懵,一時不知該如何講下去。
蘇涵洛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道:“前面的故事可以省略一些,您撿要緊的說。”
“好吧。”周景歎了口氣。
“姑母去世後,莊園陸陸續續有其他人住過,都是沒多久便搬走了,說房子裡氣氛詭異,住進去便會遭遇厄運,于是漸漸廢棄了。三年前我從國外回來,接手周家部分房産,其中就包括栖蘭莊園。我聽說了這些事,但作為唯物主義者,一向不信鬼神怪談,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我花重金修葺并打掃了莊園,改造成對外租賃的遊玩會所,很快吸引了大量遊客。起初一切還很正常,租賃生意也達到了預想收入,可漸漸的,事情開始出現異樣。去年有些租客反映在莊園内出現身體不适、夢遊、短暫失憶的症狀,還有人半夜失蹤,第二天又出現在另一個房間,且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我開始懷疑這些詭異的事情是否和莊園的傳說有關,又覺得不大可信,直到最近……”
“那個女孩死了。”蘇涵洛一邊翻看案發現場的照片,接話道,“一系列詭異征兆後,情況發生不可控制的惡化,您想到向我求助,是嗎?”
“是。”周景點點頭,“發生這樣的事,我無法逃避内心的疑慮和愧疚,詢問過很多人後,他們建議我尋求您的幫助。”
“有一點我比較好奇。”蘇涵洛十指扣合,饒有興緻地看着他,“你怎麼能确定,這個女孩不是單純死于心髒病?”
“呃,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周景微微皺眉,“隻是結合先前那些詭異的征兆,我還擔心......”
“沒有這個可能,周先生。”蘇涵洛笑了笑,“我可以明确告訴您,這個女孩死于莊園裡的惡靈。而您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在法醫明确認定死因的情況下,依然懷疑她的死與超自然現象有關,一定有其他原因。”
周景一怔。
“我接受委托的條件除了價錢,還有委托人對我的毫無保留。”蘇涵洛向後靠在椅背上,語氣沉靜,“如果您無法交代案件的全部細節,我們的合作隻能到此結束了。”
周景沉默片刻,苦笑道:“他們說的沒錯,您是一個出色的靈術師。”
他從公文包裡取出筆記本,打開放在蘇涵洛面前。
“看完這段錄像後,希望您能替我保守秘密。”
這是一段監控錄像,時間顯示兩周前的一天夜晚,剛好是案發時間。
似乎不是公共場所常見的監控視角,倒像放在某個隐秘角落裡的攝像頭,正對着一間空曠屋子的壁爐,壁爐上方挂着黑色十字架,整面牆都是密集的符文。
蘇涵洛看到那些符文,神情微變。
時間到了淩晨三點,女孩的身影出現在鏡頭前。她微微垂首,散開的頭發遮住臉,在壁爐前停下腳步,然後跪下叩首,額頭抵在地闆上劃動着雙臂,像一隻失去靈魂的木偶,做着某種詭秘的儀式。
最後,女孩渾身抽搐一下,倒在地上。
大約十幾分鐘後,她似乎有醒轉的迹象,慢慢坐了起來。詭異的是,她起來後不是直立行走的,而是四肢匍匐在地,以奇怪的姿勢爬行,很快消失在鏡頭之外。
錄像到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