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看着一旁大腹便便的知府大人,“我現在甯可信其有,畢竟真要是出了事,下官可是擔待不起。”
楊鴻聽到這話哈哈一笑,“月言兄深得聖上信任,若是你都擔待不起,那本官豈不是更……”他看了眼李朔,“本官更是擔待不起,也罷,本官就全力襄助月言兄便是了。”他這個知府是大周朝的五品官員,品級上比李朔高了一級不假,不過市舶司衙門的提舉是由帝王直接任命的,正兒八經的帝王親信,又是大把的銀子填充國庫,很多時候便是他這個知府老爺也得禮讓李朔三分。
“多謝楊大人體恤。”李朔語氣淡淡,看着散布在碼頭上易容打扮的從千戶所裡調來的精銳,他依舊心中不安。
後天便是端午了,若是到那時海盜并未前來,耽誤了兩天的陰家福船出海并不會耽誤什麼生意,可到時候甯波府裡百姓若是找幼薇興師問罪該如何?
楊鴻現在雖然調了府兵也吩咐胡千戶與自己方便,說是與自己同進退,可一旦海盜沒出現,他就會第一個落井下石——他觊觎市舶司大權不是一天兩天,一旦自己不能主持市舶司衙門事務,他這個知府自然是首當其選的代為主政。
想到這些,李朔不由幾分頭疼,剛回到府中便是看到沖自己跑來的小小人兒。
“怎麼不好好待在院子裡,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看着幼女,李朔心中糾結,這小丫頭向來乖巧是不會說謊騙自己的,可當時那話的确是出自她口,大庭廣衆之下。
若沒有海盜,那就是虛驚一場再好不過。若是有海盜,便是自己準備的再妥當,難免也會有傷亡。
前者隻會傷了小女兒,後者則是苦了不少人。
一時間,李朔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盼哪一種情況了。
“我來給爹爹送點心。”幼薇小心把食盒提了起來,然後從裡面端出一盤點心,“母親讓人送給我的,我吃着好吃,就又是給她要了一盤,特意來送給爹爹。”當然,她還想要打探一下消息,現在爹爹是不是讓千戶所裡的士兵嚴陣以待,謹防海盜偷襲。
指望翠珠是不成了,她比自己還要膽小。關鍵時刻,幼薇還是親自上陣。
李朔看着那一盤玫瑰粉蒸栗粉糕,他目光落在了女兒身上——幼薇自以為謹慎的偷看那一盤點心,還忍不住咽了口水。
“你陪着爹爹一塊吃。”李朔心疼小女兒,出生的時候便是小小一隻,險些都養不活,偏生大了些又不怎麼喜歡吃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市舶司衙門的後宅苛刻府裡小姐呢。
“謝謝爹爹。”幼薇甜甜一笑,左手拿着手帕,右手捏着那栗粉糕小口小口的吃着。
李朔看她吃得香甜,心情也是好轉了幾分,一時間沒再想那些煩人的事情。
幼薇卻是心裡頭存着事情,吃了兩塊點心後忍不住問了起來,“爹爹,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她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自己提及這個話題惹得父親生氣似的。
李朔見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亂了幼薇那原本一絲不苟的雙丫髻,“哪有,别聽人胡說八道。”
“可要是海盜沒出現的話,我是不是就會成為妖言惑衆的妖女,要被丢到海裡喂魚去?”幼薇蹲在父親面前,“爹爹,我不想被喂魚,我想好好活着。”若是說之前還是在試探,幼薇說這話時已然是真情流露,當了十年的餓死鬼,她現在就想好好活着,享受父親的寵愛,繼續做她無憂無慮的李府三小姐。
李朔沒想到小女兒說着說着便是哭了起來,他一時間心疼,連忙安慰道:“幼丫會沒事的,有爹爹在呢。”想到雲翹去世時說的話,他将女兒攬在懷裡輕聲安慰起來。
幼薇的日子不是很好過,這已經是五月初四了,明天便是端午,幼薇口中的海盜還沒有出現,似乎也沒有出現的迹象,李府後宅不可避免的議論了起來。
知薇充當先鋒軍,率先向幼薇發難,“三妹妹,你這胡說八道不要緊,萬一連累父親丢了官,我看到時候你怎麼面對向來疼愛你視你如掌上明珠的父親!”同樣是庶出,她就沒有幼薇那麼受寵,平日裡還能人如其名知書達理,可現在知薇忍不住了,她刁難幼薇,向母親曹氏示好。
幼薇不知道哪裡出了錯,難道是甯波府有海盜的眼線,把這消息傳了出去所以海盜不敢再來?可這兩日不是禁止任何人出海嗎?
“你沒話說了吧?還不跟我去母親那裡認錯,也好将功折過……”
她話還沒說完,前面忽然間亂了起來,一片喧嘩,直接打斷了知薇的話。
更是有人直直闖入了後院,一臉的慌張失措,“夫人,夫人,海盜,海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