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言黎先是從頭到尾給羅大娘三人講了一遍來去路上的事。中間關于山匪的那段,直聽得幾人擔憂又驚訝。
羅大娘先斥她行事魯莽下手沒輕重傷了人性命,過一會兒又誇她後續辦的還不錯,總算也算能說得過去。
武二娘最擔憂的是山匪甲磕得那幾個響頭會不會折壽,她不斷在院子裡憂心忡忡的走來走去,幾次想去找廟裡的師傅化解化解都被其餘三人按住。
陳三娘的反應最平靜,她隻說索性這一路平安無事,不然怕要吓壞她們才好,也是菩薩保佑了。
言黎也沒想到這麼件小事能掀起那兩人如此大的反應,先是後悔沒将它遮掩過去,後來又覺得心裡暖融融的。自從師傅去世後,已經很久沒人這樣真情實意的擔心自己過。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她竟忽然感覺到鼻尖一熱,于是趕緊轉移話題,指了指桌上的油紙包,“本來說給你們一人買一件禮物,但那邊也沒什麼新奇的玩意兒,索性就買回來一點糖吃,每樣我都挑了一些咱們這邊的集市上沒有的。”
羅大娘一邊捏起一顆糖送進嘴裡一邊說:“不想吃,都吃過飯了。”
武二娘撫着胸口打了個飽嗝,“晚飯吃的還挺飽的,那就吃一塊。”
陳三娘眼睛一亮,神采奕奕道:“這些糖我還确實沒見過,定要認真品嘗品嘗。”
看着三人認真鼓着腮幫嚼糖的模樣,言黎歪頭想了想,道:“算起來我在這邊的時間也不久了,回來的路上我就想好了,過幾天便繼續啟程出發。大娘、二娘、三娘,這些天多虧你們照顧。”
“這麼快?!”羅大娘大驚失色,“你才剛回來,為什麼不再多待幾天。”
她笑笑,垂眸擋住眼中情緒,“早走晚走,總之都是要走的。趁着天氣轉暖,路上還好走些。”
武二娘在一旁喃喃:“也是,也是……”
羅大娘像變戲法似的“刷”從懷裡掏出個本子,開始邊嘟嘟囔囔邊寫寫畫畫:“胡餅……點心……糖……燧石……盤纏……果脯……火折子……還差什麼……”
“上次趕車的錢得趕緊支出來,”武二娘扒拉着手指,“一百文,兩百文……”
陳三娘瞬間面露焦灼,不斷來回撥弄着手邊的茶杯。
“其實也沒有這麼快……”言黎趕緊出言安撫,“怎麼也要個四五天呢。”
“四五天也很快哪!”
三人異口同聲擲下這麼一句,然後紛紛從凳上一躍而起,各自跑進了房間籌謀去了。
言黎茫然看了看瞬間變得空無一人的周圍,低頭輕哂一聲,仔細将糖包好後也回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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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出發那天,言黎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石桌上堆疊成山的各色物品。
武二娘正在忙着把它們塞到幾個包袱裡,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擡地招呼:“快過來看看,都是大娘給你準備的,還有一鍋胡餅沒出鍋呢。”
她小步小步的蹭過去,“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裝不下吧。”
武二娘非常自信的一揮手,“裝得下!絕對裝得下!我武二娘的手藝你就放心吧!”
說着話間,羅大娘已經端着一個小簸箕從竈房走了出來,“還有這個,二娘,你也給裝上吧。”
言黎探頭看了看,笑嘻嘻的捏了個胡餅出來。剛一摸到便覺燙手的厲害,隻能左右交替抛着才能勉強吃進嘴。
“饞得你!”羅大娘晃了晃簸箕,笑道,“再拿一個!上面撒了芝麻,香得很。”
她把胡餅叼在嘴裡,又一手拿出一個遞給羅大娘和武二娘,“大娘、二娘,你們也吃。”
羅大娘手藝果然不錯,言黎嚼着胡餅,隻覺滿口生香。她吃了兩口,轉頭去找,“三娘呢?”
“出去了,”武二娘搖了搖頭,三口兩口便把胡餅塞進嘴裡,又繼續低頭收拾,“一大早就走了,不知道幹嘛去了。”
話音未落,陳三娘的聲音就從院門口傳來:“言黎,來一下,有東西給你。”
言黎擡頭應了一聲,沖羅大娘武二娘笑了笑,低頭飛快把手裡的吃食吃完,小跑着出了門,“三娘!怎麼了?”
陳三娘今日身着一襲青色長衫,手背在身後,隻道:“來。”
待言黎在她面前站好,她笑着一翻手,一個巴掌大的銅管出現在了言黎的視線中。
銅管頂部雕刻着一個栩栩如生的鷹首,中間那節上下分别鑲嵌兩個銀圈,尾部則留有一塊向上卷曲的鈎子。
這樣一個精細的小物件,就這樣靜靜躺在陳三娘的手心。
言黎仔細端詳片刻,眼睛一下亮了,“哇!這是……袖箭?我還沒見過這樣精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