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被按在了地上,盧堅的嘴裡依舊不幹不淨的喊着些難以入耳的東西。
那些話就連經常在江湖上飄蕩的言黎幾乎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可陸引和尤明玕卻依舊面色平平,前者隻坐在廊下兀自擺弄着手裡的那張弓,至于後者,她隻在一口口的啜着藍衣人剛端上來的熱茶。
言黎坐在院中最高的那根樹杈上,遙遙望着陸引。
最後,盧堅難以抑制的幹嘔兩聲,終于口幹舌燥的啞了嗓子。
尤明玕淡淡瞥了他一眼,這才放下茶盞,側頭掃向司祯。
司祯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卷軸,展開,揚聲道:“洛水下遊發現兩百餘具無名女屍,經大理寺仵作驗屍過後,證明其年齡均在十六七歲不等,但骨中無一例外均呈黑色,是為長期中毒所緻。”
尤明玕看着階下的盧堅和劉豹,“殘害女子十餘載,下毒、抛屍,這罪,你們可認?”
兩人當然是不認的。盧堅說不出一句話,劉豹當即便接話道:“無名屍?下毒?那與我們有什麼幹系?”
“但很不巧,我的侍衛在盧堅的房裡也發現了數量不小的毒藥,交給仵作查驗後,确認是同一種,”尤明玕又開始喝茶,笑吟吟望向地上二人,“盧公子,這你怎麼解釋?”
劉豹道:“殿下的侍衛在搜房時,身邊可有其他人?不然又怎麼知道是不是直接将毒藥放入少爺房中栽贓嫁禍。”
尤明玕慢悠悠說:“有。”
“……不可能!”盧堅終于說出了話,隻不過聲音卻嘶啞的像隻鴨子,“你什麼時候來的!你這是偷!!我房間更不可能有毒藥!!”
“盧公子,這你可就說錯了,”尤明玕吹了吹手中的茶盞,笑吟吟望向盧堅,“不是洛神節那一天你邀請我來的嗎?來都來了,我便帶着人順便看了看你的房間,結果卻不小心發現了毒藥呢。”
……那這不巧可真是夠不巧的。盧堅沉默了一下,當即轉過身指向劉豹,“是他!是他把毒藥放到我房中的!”
劉豹沒理盧堅,更沒為自己辯駁,仍然道:“就算有毒,大人又怎麼證明是我們下的?可是因為找不到真正元兇所以想直接随便找人草草頂罪?若是想直接将罪名不明不白的按在我們頭上,我們不會認。”
“我能證明!!”他這話說完後,甄柏雲立刻喊了一句,直接伸手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伸出手指向二人,“我能證明是他們下的毒!!!”
她的臉甫一出現在陽光下,劉豹和盧堅頓時愣住了。
在反應過來後,盧堅難以置信的揚聲叫道:“你?!你怎麼在這!你什麼時候跟她們搭上的!!”
甄柏雲冷冷睨着二人,“很奇怪嗎?但對于我來說仿佛已經過了幾千年。我生來就是為了揭發你們的罪責,這一天我已經等待太久了。”
戚斐抱臂站在樹下,望着廊下甄柏雲被陰影籠罩的臉,心底竟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悚然感。
現在回想起來,從第一次在大宅門口見到甄柏雲到現在,她表現出來的模樣是不是都有些……太過超出年齡了。
和甄逢知一起忍耐蟄伏不知道多少年、第一次解毒後獨自安靜離開、對一切人都保持高度警惕、洛神節當晚趁亂從大宅中逃出、全程參與救甄逢知、逃亡時一路不聲不響不哭不鬧……一個才剛剛八歲的女孩,真的可以在身體的劇痛和心理的高壓上獨自完成這一系列事情嗎?
這時,樹葉嘩啦啦搖晃的聲音猝不及防打斷了戚斐的思緒,緊接着,言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咳……那個,咳咳咳……有沒咳咳……有水啊?有咳咳……點噎。”
已經無聊到快睡着的溫知行立馬精神一振,從地上跳了起來,“我去給你問問!”
聽着樹間斷斷續續傳下的輕咳聲,戚斐用手指輕輕撚着袖口,蓦地笑了笑,将目光從甄柏雲的身上移了開來。
另一邊,尤明玕一下下敲着身旁的桌面,緩緩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下毒、抛屍、殘害無辜女子這三罪,你們無可辯駁了吧。”
“隻是不小心将毒藥遺落到了食物中,事後我們也找了名醫來解毒治療,”劉豹依舊是搖搖頭,仍高聲叫屈,“我們也隻是無心之失,并不想害人性命,後來也已替她們醫治過了。是她們從這裡走後不慎自己跌入水中啊!!抛屍什麼的都是冤枉!!!請大人明鑒!!”
男人粗重的聲音響在院中,在座的幾人不約而同地冷笑起來。
“冤枉?你們竟敢說自己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