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之餘，她還使勁用手撐着身後的牆面想要站起來，但老妪的手上沾了太多淚水，用盡身上的力氣按了幾次卻都滑了下去。

她一次次的将要站起來，又一次次的重重跌回了地上，那聲音聽着都疼。

“你别站起來了！我們隻是碰巧路過，不會傷害你……”言黎隻好搖着手向後退了幾步，試探道，“大娘你哭什麼啊？有歹人欺負你嗎？”

“歹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世間哪還有歹人？”不料那老妪在聽到這話後竟直接凄厲的笑了起來，“所謂的歹人，都裹着一張好面皮呢！！！哈哈……呵呵……歹人……歹人……歹人……”

話音剛落，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言黎竟哧的劃亮了手裡的火折子。

将小半張臉籠罩在跳動的火光中，她壓低聲音，誠實道：“這好黑，我有點怕。”

本以為這看着不太正常的老妪在聽到言黎這些話後會暴起傷人，但當她努力轉動着渾濁的眼睛看清言黎後，竟真的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重新蜷縮着瘦削的身子靠回到了牆上。

戚斐凝視着黑暗中言黎模糊的後背，這一路無論是在山峰呼嘯的懸崖上，還是六十尺的燈樓上，她都從沒有躲閃過一次，但她從沒說過她怕黑……

過了好半晌，沙啞疲憊的聲音這才再次從黑暗中傳來：“小姑娘對不住，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系啊，”言黎蹲下身去，将懷裡還熱乎着的點心拿了出來，溫聲道，“您想吃些點心嗎？我剛從外面買的。總坐在這裡不行的，好歹得吃一些東西吧。”

老妪猶豫了一會，最後身體上的饑餓虧空還是戰勝了警惕，她艱難的撐着身子坐到了離四人幾步遠的位置，朝着言黎張開了滿是泥水的手——那是淚水混合着牆上的泥巴糊在手心的。

言黎當着她的面随便捏起一塊點心叼到嘴裡，然後大方的将剩下的那些點心帶着油紙包放到了老妪手中，“吃吧。”

她低低的說：“多謝你。”

老妪垂下頭，用顫抖的手将油紙揭開了一點。

甜香的味道霎時撲面而來，點心的樣式也很熟悉，是街口老嶽的捏花功夫。

老妪小心翼翼地用幾根手指撮住一塊放入嘴裡，甚至連好好的嚼幾下都不舍得，幹脆直接囫囵咽了下去。

她實在太餓了。

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半，老妪身上這才有了些力氣，也能坐直身體了。借着面前這小姑娘的火光，她不留痕迹的迅速打量了一下蹲在她身後的幾人，又在她們看來之前很快垂下目光。

“不吃了嗎？”離老妪最近的言黎也并沒察覺到她的視線，見她停下了，她撓撓頭，問了句，“是不好吃嗎？那我還有些蜜煎……”

“已經夠了，”老妪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很好吃。”

言黎一聽很高興，“真的嗎！我第一次在城東買吃的，挑了好久才選定那一個攤子呢！那個大娘看着就很友善！！”

老妪問：“你是哪裡的人？”

“嗯……”言黎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是城西的。”

“城西的……城西的……”老妪喃喃幾聲，忽然又莫名其妙道，“你們從西邊的巷子口出去吧，不要再從那邊出去了。”

能進不能出？什麼道理？言黎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們進來時的巷口，并沒人堵着，也沒什麼異常，又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從西邊出？

雖然心裡泛着嘀咕，但她面上還是一派溫馴的應着：“好……但你用不用我們送一下？還能走嗎？”

老妪點了點頭，“我沒事。”

鼻尖的血腥味始終萦繞不去，她們四人身上并沒有傷口，那就隻能是……言黎将火往前一遞，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老妪膝蓋上的兩團血迹。

在看清面前景象後，溫知行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這怎麼弄的？”

老妪伸出手擋在了膝蓋前，還很鎮定：“我自己摔的……真的不要緊，你們家去吧。”

“我看不像，”這時，戚斐忽然面無表情的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跪在地上傷了膝蓋吧。”

老妪沉默了一會，好半晌，她這才松開手，沉沉的歎了口氣，嘶啞道：“如你們所見，我确實走不了了。不知可否勞煩幾位，将我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