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百姓被馬匪們從家中拽出來了。孔硯成的目光一一在地上躺着的雁原縣百姓們的身體上劃過,忽地冷冷道:“朝廷每月發給郭大人俸祿,是想讓你好好維持一城穩定;雁原縣百姓每年将無數賦稅繳給郭大人,不過求的就是安甯二字。可現在郭大人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于馬匪刀下,卻絲毫不予理睬、更也不提前加以壓制,又可對得起城中的百姓?”
往日孔硯成寡言少語,與其餘人的交流幾乎就隻有點頭搖頭,但今日卻陡然說出這麼多話。戚斐聞言,不留痕迹的輕輕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郭朔被孔硯成這連珠炮般的話說得有點尴尬,身邊站着的陸明晞又讓她反駁不成,便隻能回以讪讪一笑。
将城中人殺到大半,馬匪們又折返回來,重新将客棧團團圍住。在看到堂廳内站着的郭朔後,馬匪頭子臉上窮兇極惡的神情收斂了一些,偏頭沖着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
這句話層層傳遞,最後終于到了郭朔耳邊:“郭大人,我們老大說了,看在您的面子上,隻要将屋内的好東西拿出來,老大可以留她們一命。”
孔硯成冷嗤一聲,瞧那模樣,像是馬上要憤憤将劍橫在郭朔脖子上一樣。
言黎笑吟吟地背起手,沖着那傳話的小卒一擡下巴,言語之間頗為嚣張:“你告訴他們,就說我們不給。嗯……再加一句,就算給狗也不會給他們。”
小卒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地觑了觑郭朔。
言黎催促道:“去!”
郭朔面色不太好,隻沉沉盯着那小卒膽戰心驚的一層層将話又傳了回去。
在馬匪頭子的臉越來越黑的同時,溫知行也悄悄的從樓上悄悄的回來了。他站到了個隐蔽的位置,低眉順眼的往地上一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真是不識好歹……”馬匪頭子狠聲念了一句,将手中的大刀揮到了肩頭,毫無預兆的手起刀落,瞬間将站在自己身邊傳話的馬匪劈成兩半!
血色蔓延在眼前,溫知行心知在此刻露怯就是在滅自己人的威風,于是便咬住格格打顫的牙齒,将發抖的身體往隐蔽處又藏了藏。
這時,夥計米依急匆匆的從竈房沖了出來,用手拉住立在最前的孔硯成的胳膊,嘴中低聲念着:“姑娘,我們是萬萬得罪不起他們的,他們,他們……”說到最後,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孔硯成看了一眼她,身體放松了一些,“沒事,你莫怕,我——”
噗嗤,又一聲刀鋒入肉的聲音,米依的手猛地閉上眼劇烈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而剛才孔硯成滿心滿眼都在米依身上,本就是毫無防備的狀态。而米依又抖得那樣厲害,結果導緻孔硯成就這樣被後者硬生生拽着跌跌撞撞向前踉跄了幾步,幾乎站到了地上馬匪的血裡。
三人同時驚呼一聲,連忙也帶上言黎追着向前追上幾步。再想回頭,來不及了。
“姑娘!”
“大人!!”
“殿下!!!”
怒氣上頭的馬匪瞬間聚攏起來,将五人團團圍在了中心。馬匪頭子冷笑一聲撥開人群,靴子将地上馬匪的血踩得飛濺開來。他橫眉怒目,挺胸凸肚的往幾人面前一站,“現在跪在地上求饒還來得及,如果大爺心情好了,也許能饒你們半條命。”
言黎嘻笑一聲,“怕你啊?”
郭朔帶着一群小卒站在馬匪群後,焦急的踮腳望着她們幾人,聞言當即大叫一聲:“你們要多少錢我可以給,别傷她們!”
“看來郭大人想替你們求饒,”馬匪頭子嘿嘿一笑,目光落到一直言語挑釁自己的女人身上,在看清她眼蒙一布條的模樣,心中怒火更甚,“哈,一個瞎子還不抓緊乖乖讨饒,竟還敢三番兩次叫嚣,真是嫌命長。弟兄們,給我上!誰能一刀捅死她,我重重有賞!!”
看着已經開始拿着刀蠢蠢欲動的馬匪們,郭朔眼前一黑,喊得更急了:“别!!”
話音未落,馬匪們已經舉刀沖了上去。看着數不盡的冷色刀鋒,孔硯成心頭一凜,立刻提劍上前迎戰。
袖中輕飄飄滑出匕首,言黎反手扣着它,像條魚一樣在人群中滑來滑去,一會就将不少人砍翻在地——不過眼睛還是影響到了她,如今她隻能聽聲辯位,做不到主動攻擊,于是很快就顯出疲态,逐漸出現有心無力的模樣來。
馬匪頭子在遠處看着,原本看着言黎一副江湖第一誰擋殺誰的樣子還有些提心吊膽,不過在看到她如今勉力進攻的模樣後,他的臉上又重新浮起了譏諷的笑。
一個瞎子而已,能翻起什麼風浪!
另一邊的孔硯成苦戰許久,也終于出現不支,手中劍開始顯得格外沉重。其中一被擋在外面的馬匪立刻精神一振,揮刀從她防守的缺口處刺進,鋒利的刀尖瞬間指向陸明晞後心!
“殿下!!!!”溫知行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