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知所欲知。若我有知,我亦欲盡以告汝。甚恨之,我未曉也。我隻知,娘娘殁前身極康健,絕非病薨,乃中毒也。其餘盡其毒及毒攻者,我一切不知。懷謝殿下,淚水漣漣。
入塞北時,我曾得見雙面神王像。懷娘娘所制荷包,叩頭幾首。一願殿下千歲,二願殿下身體常健,三願娘子之死早水落石出。不知此時三願未得。
塞北寄不信去,我又不好意煩紀大人。是以往,殿下至,臣複以示殿下。
褚墨有限,不盡欲言。
臨颍依依,不盡欲白。
書未盡情,餘侯面叙。
徐妙元敬上。」
細細閱讀完整篇信,陸明晞摩挲着最後的“徐妙元”三字,神情逐漸哀切了下來。
如果她沒有猜錯,待郭朔等人到達塞北,秘密替換掉所有人後,第一要做的定是要将原本的人的痕迹全部抹去,不能讓她察覺到一絲異樣。而這封信,定是米依在何處尋到,又瞞着所有人悄悄藏到這裡的。
想起“徐妙元”被她一刀捅進心口後說出的那些話,她的胸口處也忽然傳來了一陣鈍痛。陸明晞彎下腰去,用力的抱住了自己。
徐妙元曾這樣殷殷的在苦寒的塞北等了她這麼久,可直到她被壞人所害,她卻始終沒有來見她一面。即使當時形勢所迫……她不好貿然出現在這裡,但……若是……若是她能早些來……若是……若是她能救下她們……”
“殿下?你還好吧?”窟龛的牆壁後傳來悶聲悶氣的聲音,言黎輕聲問,“好久都沒有動靜了。”
聽着她的聲音,陸明晞積蓄已久的眼淚終于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一切的自責、悔不當初全部湧上心頭,她緊緊捏着徐妙元留下的信,哭的越來越大聲。
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我該去何處為你們讨回冤屈?
徐妙元,我該去何處為你鳴響登聞鼓?!!
母妃,我又該去何處……為你撥雲見日!!!!!!!
惴惴的并排蹲在洞口對面的陰涼中待了好半天,就在言黎忍無可忍的要起身踹開洞門的時候,搖搖欲墜的木門忽然嘎吱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陸明晞神色如常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如果刻意忽視掉她眼角的那一片紅痕的話。
面前降下了一大片陰影,言黎擡起腦袋,“殿下?”
陸明晞問:“有布包嗎?給我一個。”
“有。”言黎精神一振,站起身跑到小婋身邊,從褡裢裡拿出了一個小布包遞給她。
陸明晞重新走回到洞窟内,用手托起一捧沙倒入了布包内,徐妙元的信也被她放了進去,一并在懷中妥帖放好。
她直起身,餘光不小心掃到了在洞口悄悄向内偷看她的幾人。
陸明晞笑了笑,說:“我想要去一趟溵雲,将這一捧沙放回到母妃的家鄉。你們想去嗎?如果不想的話,我們便也在塞北分道揚镳,等到我處理完了事情,再去找你們彙合。”
溵雲?戚斐狠狠擰起眉頭,拒絕的話要出口:“我——”
瞧陸明晞臉上的表情,像是随時要自裁于溵雲的模樣,言黎心呼不妙,連忙按住身邊人的胳膊,急切地說:“想去的,想去的,正好去看看嘛。”
戚斐被堵了一下,心情不悅的不再吭聲。
陸明晞點點頭,“好,那我們現在就往南出發。”
騎上馬,握上缰繩,言黎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籠罩在黑色帷帽中的塞北。
黃沙依舊漫天,但比起來時,卻像是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她轉而望向走在自己前面的陸明晞。
是什麼呢?
=第六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