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凄苦的哽咽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可是、可是阿娘說不能随便吃人家給的東西……”
“不是給,我直接從糖葫蘆的小攤那裡給你買呀,”言黎耐心的看着她,“直接從老闆那裡給你,和你自己買的不是一樣嗎?”
小姑娘又嗚嗚哭了一會,緊緊抱住她的胳膊,答應下來:“好,你真是個好人……嗚嗚嗚嗚嗚嗚……”
站起身來的時候,言黎看到孔硯成已經帶着刺客走進了王府,兩人已然錯過。
她忽略掉心裡隐約浮現起來的那股怪異,帶着小姑娘走進集市找到了一家賣糖葫蘆的小攤,挑了一根最大、最紅的,示意攤主将糖葫蘆遞給小姑娘。
小孩子将竹簽緊緊的攥在手心,雖然還在嗚嗚咽咽的,可嘴裡卻很感激:“謝謝你,姐姐……你真好……”
“我知道我很好,”言黎大言不慚的應了一聲,收起錢袋子,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用謝。”
“那我、我回家了,”小姑娘滿臉淚水的仰頭看她,“姐姐再見。”
言黎嗯了一聲,假裝自己已經順着原路離開,實則悄悄躲在暗處看着她站在原地逐漸停止哭泣,又小心翼翼的把第一口糖葫蘆送到了嘴裡。
——直到小姑娘終于将糖葫蘆完整的吃掉後,她這才放下心來,在樹上轉了個身,準備要跳到地面上往王府走。
就在這時,清脆的童音驟然在耳邊響起,像是在唱着這世間最歡樂的童謠。
“狡兔死呵,走狗烹!飛鳥盡啊,良弓藏!狡兔死兮,走狗烹!飛鳥盡兮,良弓藏!”
小姑娘吃完了糖葫蘆,心情很好的蹦蹦跳跳着回家,嫣紅的嘴巴一張一張,歌聲便是從那裡如眼淚般流淌出來的。剛才為什麼沒有發現她的聲音這麼清、這麼亮,仿佛能直接穿透人的身體一般。
稚子懵懂,所唱的也不過是兩句簡單的歌罷了。可隐藏在她天真旋律下的歌詞,卻是真切浸潤着血色的。
言黎忽覺毛骨悚然,恍惚的腳下一絆,險些直接從樹杈間栽在了地上。
“怎麼了?想什麼呢?”
關切的聲音将她從雜亂的心情中喚醒,言黎“啊”了一聲,模糊的視線重歸清明,陸明晞的臉出現在了自己身旁。
言黎看着她那雙如往常一般溫潤的眼,忽然有點不知道該要怎麼去面對她。
明明朋友之間最忌諱的便是背着對方胡亂猜想而不開口詢問,可她就是不敢去問。問了後……又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呢?陸明晞說了真話,那麼這朋友也就算是做到頭了;可倘若陸明晞說了假話,自己就真的能安然的接受謊言嗎?
這一路上陸明晞對自己的好言黎都記在心裡,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可又不想被她騙。
言黎搖了搖頭,沒吭聲,隻是默默将身子側了側,離陸明晞遠了一點。
她低着頭,不敢去看身邊的人,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陸明晞臉上劃過的一絲茫然和受傷。
戚斐的目光在兩個人臉上輕輕一停,而後笑着托腮望向言黎,“這次出去玩沒買點小零嘴回來?”
“不是去做正經事了嘛……”言黎這才來了些精神,眼睛亮亮的擡起頭,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一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過,也買了一點。”
見言黎終于願意開口說話,身後陸明晞緊蹙着的眉頭松開了些。她隐約知道她的病結在哪,應是那幾個刺客同她說了些什麼,也許與自己有關,也許與二人有關,不過更大的可能應該是和最近民間流傳的傳聞有關吧。
看着言黎神态自如的同三人說笑,陸明晞不願再打擾她的興緻,便站起身悄然離開了院子。
餘光中,院門開了又關,言黎臉上強裝着的笑容塌下去了些,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真是個膽小鬼。
戚斐懶洋洋托着下巴,一言不發的将一切都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