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樓内,白歌與孟小魚坐于八仙桌兩側,将手中的宣紙折了又折。
“小白哥,為何要折這麼多的小紙鴿?”
“哪多了?”白歌眯起眼睛,湊近手中宣紙,再将其對折,“不說其他地兒,這偌大的武鏡城起碼都得上百隻了。而我的妖靈隻夠它們在外遊蕩三年。這樣一說,你還覺得多麼?”
孟小魚想了想,直呼不對:“沒有三年!還得算上外頭的風吹日曬加雨淋,這些可都是會讓它們折壽的,你瞧這兩日回來的,大都缺胳膊少腿!”
白歌一腳踩在闆凳上,睨他一眼:“你這孩子,這麼較真幹嘛?”
孟小魚臉色一沉:“我已經十七了,不是小孩!”
白歌哼一聲,兩眼一翻:“你不是小孩誰是小孩?我都快上千歲了,跟我比歲數?”他掐掐孟小魚的臉,“小子,你還嫩了點!”
孟小魚反方向躲他不安分的手,放下手中已成型的小紙鴿,哼唧道:“歲數大又怎樣?看起來還不是隻比我大六七歲!”
“你上次問我如何才能留在玄靈樓,我瞧着你不大聰明的樣子便沒告訴你。可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竟有些喜歡你了,也就勉為其難地給你透個底吧,”白歌雙眉朝樓上挑了挑,“仙子已同意将樓内事務交予那冷面怪打理,你得搞定他才行!”
“冷面怪?”孟小魚望向二樓,“柳郎君?”
白歌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之前說你不大聰明終究是哥哥我心胸狹隘了!”
“那如何才能搞定他?”孟小魚迫不及待地坐在他的闆凳上。
白歌故作深沉地捏起下巴:“這個嘛......有些難度,”他意味深長地瞅着孟小魚,“可你隻要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定能将他拿下!”
“真的?”孟小魚兩眼放光。
“噓......”白歌用食指抵着嘴巴,再搖晃兩下,“記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答應哥哥,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好!”孟小魚一口應下。
随後白歌在孟小魚耳邊叽裡咕噜說了一陣。孟小魚聽後一臉懷疑:“這樣就可以?”
白歌激動地握住他饒了麻布的手腕:“嗯,去吧!哥哥看好你。”
“嘶......”孟小魚忙将手從他手中抽出。
那小童的一口牙果真厲害!
孟小魚走後不久,樓門處飄下一道紅光,紅光落于地面後瞬時變成赤菟,她神思恍惚,緩步朝白歌走來。
“赤菟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白歌将桌上不成形的宣紙一手掃開,給她倒了杯茶,“我是真沒料到你會搶在虞堇堇前頭,向冷面怪主動請纓去那破廟。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赤菟眸光閃爍,理一理胳膊上的橙色披帛:“哦,那地方極為隐蔽,我找了許久,便耽擱了。”
“哦,可有發現那破廟有什麼問題?”
赤菟拎起杯子,抿一口茶:“哪有什麼問題,都是你那小紙鴿大驚小怪,害我白跑一趟!”
聞言,白歌瞅着壘于桌角邊上的一小山折好的紙鴿,讷讷道:“不應該啊!它們深得我親傳,豈會謊報?”
赤菟聽這話便不高興了,她将杯子重重磕于桌面:“聽這意思,你是在質疑我?”
白歌先是一愣,後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姐姐誤會了,我沒這個意思!”
赤菟瞥一眼他手側的一摞宣紙:“這都是你尚未成形的兒子?”
“嗯嗯!”
“那你可得好好教教它們了,莫要再長着眼睛不盯事,不然,它們眼睛裡的叉,我會幫你畫!”
她眉間緊成一團,話裡盛滿怒意,以前極少這樣。
“嗯......”白歌忙笑嘻嘻地附和她。
赤菟似有察覺,斂去形容,放松聲音:“你忙吧,我還得去給樓上那位說一下這事!”
聽她說要去柳承意那,白歌立即反應過來,猛然攔下她:“姐姐且慢,這會,孟小魚應該正和他聊着呢,破廟這事晚一會也不礙事。”
“孟小魚?”赤菟驚詫一霎,繼而悶哼一聲:“你又憋了什麼鬼主意?”
白歌聳聳肩:“姐姐瞧着便好!”
——
孟小魚來至柳承意門口,但見門大開着便試着敲了兩下,未聽有回應,他小心步入屋内。
房内布置規整,不見一處亂象。而柳承意正盤腿坐于内間的一方矮榻上,阖着雙目,面容整肅,背後一副自然垂落的字畫上正寫着“浩然正氣”四個大字。
竟有幾分像廟堂裡供着的神像。
“柳郎君?”孟小魚溫着聲音,嘗試喚醒他。
過了片刻,榻上人仍沒動靜,他将懷裡的一抱深綠蒿草放于桌上,邊理邊說:“郎君,我給師父送藥,無意聽見了你與師父說的話,你不會怪我吧!”
他豎起耳朵,沒聽見有聲音,松口氣繼續道:“沒想到暮音竟猜對了,你和我師父果真是師兄妹!那這樣一來,我是不是得管你叫師叔啊?”
“再說一次,”柳承意兀地睜眼,“我沒有師妹!”
孟小魚聞聲,将手中蒿草放下,小心走至矮榻一側,想起樓頂上虞堇堇打入柳承意額間的紅光,便想确定一件事。
他思慮再三,遲疑道:“郎君可還記得在城外小樹林裡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