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驟然緊縮,虞堇堇身體全然不能動彈,她挑眼瞥那血瞳,眼看着自己射出的那些箭被血瞳吞噬,就連悅菱紗也被充當了眼睛的底色,她才知道這醜東西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
法力要遠遠在她之上。
但這依舊不能平息她心間的怒火。
芍藥死了,這東西把芍藥逼死了!
“給你喂血?呸......你是個什麼東西?”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本君說話,你是第一個!”音色深沉,吐出的每個字都含着愠怒。
虞堇堇滿不在意:“是嗎?那我也可以成為你的第二個、第三個......”
血池再次咕咕作響,沸騰的血液、顫動的四壁,血瞳這次真的怒了。
血藤将她移至銅鼎上方,五指一松:“那你去死吧!”
落下的一刹那,虞堇堇淩空一翻,踏鼎耳借力,落在了魔字上方。她召喚出極白之靈,并将它扔過去。
“去探探他是個什麼東西!”
極白之靈看了血瞳,才飛了一半便猛然刹腳,拐個彎又飛了回去。
“牡丹,他不用探,我認識的,魔族的。”
“什麼意思?”
極白之靈趴在她肩膀上,惴惴道:“六千年前,魔後誕下一對雙生子,但魔族的雙生子生來一強一弱,能力強的大王子被魔君當做少君培養,而較弱的小王子則備受冷落。之後小王子不甘庸碌一生,竟将大王子雙瞳挖出,用昊冥鼎燒了七七四十九日。魔君知道此事後,将小王子打入昊冥鼎,煉化成魔胎,血祭了大王子的雙瞳。那邊的血瞳就是大王子的了。”
他又指了指那個兩耳鼎:“那個就是魔族聖物昊冥鼎。”
虞堇堇手中的歸墟劍蓄勢待發:“我管他大王子小王子,殺了芍藥就得償命。你告訴我,他的命門在哪兒?”
極白之靈扯住她衣服,急道:“莫要沖動啊!若是小王子還好,他确實不是你的對手。但大王子就不一樣了,他是魔族少君,那雙瞳已被昊冥鼎煉化得出神入化,加上他本身的實力,你去殺他,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他是魔族少君!”虞堇堇說。
“一千五百年前的大戰中,魔君和少君皆被戰神斬殺,這血瞳若是大王子,那麼魔族一定在用某種秘法助他重生!”
“再去探探!”
極白之靈似有被吓到,滿滿的血腥都提不起它的興趣。跑了一半又要折回來,不料被血藤一把掐住。
“你是什麼東西?竟白得如此礙眼!”
血瞳注意力全放在了極白之靈身上。
血藤将它按入血池,待它染了一身紅才将它拎至眼前細細打量。
極白之靈舔舔身上的血,趁機探血瞳記憶。
此刻,裝了半天死的暮音移到孟小魚身邊,撿起地上的匕首,掐上孟小魚脖子:“她不是少君的對手,就隻能靠你了!”
她還想着孟小魚變身玄嶼的事,此時已經無所顧忌,縱使出不去,至少能将她心中的怨恨消去幾分。
孟小魚本就是殘血之軀,經她這一弄,也提不上氣,直接昏了過去。
虞堇堇看了孟小魚身上的傷,心中怒意更上一層,朝暮音看去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吃幹抹淨:“他的傷是你弄的?”
“是又怎樣?”暮音仍有傲氣,不多廢話直接上手,要将匕首紮進孟小魚胸膛。
虞堇堇咬牙,将手中歸墟劍急速朝她抛去。歸墟劍雖未到達,但劍鋒直接将匕首一分為三,落地後又變成了碎片。
暮音錯愕之際,虞堇堇将孟小魚拽回自己身邊,另一隻手握上歸墟劍,毅然決然将劍刺入暮音心口。
“我是不是給你說過,他若死了,我會要了你的命!”
歸墟劍與匕首不一樣,其鋒利無比,直接穿透了暮音的身體。
緊随而來的便是無邊的痛苦,暮音身體微微前傾,隻擡眸看着虞堇堇。胸口鮮血源源不斷地湧出,口中的一股熱流也撬開了她的齒關,洩了出來。
“牡丹,若能重來,我一定不會讓仙子選你!”
“若能重來,百花仙子也不會救你!”虞堇堇面色冷酷,拔出她身體裡的歸墟劍後就背身走了。
“是仙子救了我?”
暮音雙腿一軟,前傾的身體一下撲在了地上,她癡癡地看着虞堇堇離去的腳步,淚眼已婆娑。
上一次還是仙子。百花園中,她苦苦哀求着仙子救她,可百花仙子卻匆匆棄她而去。
她恨,她恨每一個虛情假意的人。她在人間縱情狂歡,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樂呵炫耀。她破壞了許多人的重逢,也毀滅了許多人的希望,成了他們心中的惡鬼。
但她曾經也隻是百花園裡的一個小仙侍啊!她會對小花仙們笑,也會在花田裡和牡丹說話、期待牡丹花開。
好好的仙侍,她卻選擇了魔鬼?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經曆過死亡,卻沒有真正經曆過死亡,現在算是知道了!
虞堇堇給孟小魚調了内息,将他靠在石壁上,孤身一人站在魔池上,極白之靈呼呼喊她救命。
此時,四壁、血池已經安靜下來,血瞳那方仍在審視着極白之靈。
她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不是血瞳的對手。但她不允許自己停下來,她要為了芍藥、為了尚還活着的人戰鬥到最後一刻。
她學着海棠的樣子,起指禦劍,歸墟劍疾馳而上,再一次斬去血藤五指,極白之靈在血瞳面前早已吓破了膽,它怯怯地震動六臂,越飛越低。
虞堇堇蹬壁一跳,将它接回自己手中。
“探到了嗎?”
“牡......丹......”極白之靈被吓得全身發抖,“我很不好。”
虞堇堇将它按入血池:“喝!”
極白之靈顫巍巍地大喝幾口後扯着嗓子說得極快:“他是魔族少君,大戰中并未完全死去,是永夜用赤蓮修補了他的元神,他将赤蓮種于魔胎之中,欲借小王子這個魔胎重生。血瞳隻是少君的一隻眼睛,魔胎本體在昊冥鼎裡面。”
“但赤蓮裡的元神不穩,所以需要許多東西來給他獻祭,待赤蓮生至十葉,魔胎可醒。但現在已經是十葉赤蓮了,眼下就等你們獻祭,助他重生!”
“怎麼破?”虞堇堇問。
極白之靈搖頭:“我隻能探出這麼多了,但他的第十葉是因喝了你的血才長出來的。”
“我的血?”虞堇堇震驚。
這時,血瞳那方傳來聲音:“知道的還不少!可惜,你沒時間了!”
血藤新長出的五指再次伸向虞堇堇,虞堇堇一劍過去,截去了大半條血藤。
“歸墟劍,有點意思!”此音既不慵懶也不憤怒,算得正常,“那這樣呢?”
話聲一落,四壁、魔池猛然蹿出許多血藤來,較之前的更粗更狀,它們以虞堇堇為中心,源源不斷地向裡延伸。虞堇堇畢竟不是用劍能手,沒多久便被血藤鎖了身。
她被托舉在銅鼎上方,掙紮許久不僅沒能脫身,還累得她精疲力竭。
血藤在不斷往下,她隻眼看着越來越近的昊冥鼎陷入了沉思。
芍藥便是從這裡跳下去的,成了魔族少君重生的祭品。
縱使到現在,她也不敢相信芍藥已經離開了。
紅彤彤的火焰在鼎上翻滾跳躍,她似看到了期待的那抹紫色。
“牡丹,一定要活着出去!”
對,她一定要活着出去,芍藥讓她幫忙辦的事都還沒有完成,不能死在這。
心中狂跳不止,她盯着鼎中勢如猛虎的烈火。
赤蓮會有第十一葉嗎?
她帶着九分疑問,一分僥幸,将歸墟劍在自己胳膊上用力一劃。
鮮血聚汩淌下,灑落在昊冥鼎中。此刻,纏繞在她身上的血藤悉數松開,她從上方一落而下,在進入昊冥鼎之前,她用僅剩的力氣将手中的極白之靈抛到了孟小魚身邊。
極白之靈在地打了幾個滾,抖着身子爬起來時淚水已遮蔽了它的雙眼,它垂着的六隻手臂蔫答答的,就如烈日下的小嫩芽壓彎了腦袋。
“牡丹......”
它看着昊冥鼎的方向,大哭起來。此刻,孟小魚突然一把抓住它,氣息奄奄地問它:“我師父呢?”
一見是他,極白之靈哭得更厲害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她。小玄玄,你快醒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