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着腮幫,站起來,拍拍自己膝蓋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擡起下巴,扔出一句很厲害的話:“師兄?哼哼,什麼玩意兒,老子不要了!”
說完,她轉過身,潇灑離去。海棠嘴角一低,握起拳頭,有一種要沖上去打她的沖動。
芍藥慌忙解釋:“牡丹在天蟬山有個豬妖朋友,那豬妖自己不學好,還教她一些糊塗話,這些......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臨楓看着那介矮小的背影,神情淡漠,但漆黑的眸子裡卻醞釀出了一場風暴。
她孤獨地走在前面,頭也沒回一下,走的非常決絕。那時她還在想,那個師兄肯定被自己吓到了。
獲得自由之後,她在林子裡面轉了好半天,後來肚子餓了,她就爬到一顆大樹頂上,把偷偷藏包裡的棗子拿出來充饑。
吃完了,她抱着樹幹就睡。這是豬妖教她的,說這樣對身體好,活得長久。
天色漸沉,沉得浮出了月亮。她醒來後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望着夜空裡的那輪圓月出了神。
天蟬山的那次“事故”之後,紫藤就幫她去問了其他赤靈妖,說這個盤子叫月亮。
月亮,好好聽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想把自己名字換成月亮。
她目不轉睛地望着上空碩大的圓月,癡癡地笑出了聲。
沒多久,樹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往下看去,喊了聲芍藥,又喊了聲海棠。
沒人應。
于是,她想應該是那位師兄。她像白日一樣,擡起下巴,傲傲地道:“你不給我道歉,我是不會回去的!”
“牡丹,你下來。”
這聲音,溫潤中帶着清冷,向山裡流淌的溪水,比白日那個好聽多了。她再次埋頭,卻見大樹底下立着位白衣仙者,正仰頭望着她。
她睜大眼睛,心中嘀咕着這人不僅長得好看,連身上的衣服都在發光,居然把月亮都比了下去。
她多看了幾眼,隻覺他的樣貌和師父有些相似:“你......你是不是我師父啊?”
玄嶼笑道:“不像嗎?”
她又細細看了兩眼:“很像!你就是他。”
“那你還不趕緊下來?”
她趴在樹幹上:“可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呢?”
“因為我是你的師父!”
“那為什麼要聽師父的話?”
玄嶼耐心回答:“紫藤的話你聽嗎?”
她點點頭:“聽。”
“那她可有對你說過,以後要聽師父的話。”
她再次點頭:“我這就下來。”
順着樹幹,她很快便落了地。然而這時,她身上開始有了痛感,以為是下樹時不小心刮到的,她沒當回事兒。拍了兩下手,她對着有她兩個來高的白衣人道:“說吧,你找我什麼事兒?”
玄嶼唇角彎彎勾起,伸出手,展開五指:“饴糖,吃嗎?”
她盯着他掌心一顆用花瓣包裹着的東西,拿手指戳了戳,擡頭望向他,笑嘻嘻地點頭:“嗯嗯,我吃我吃!”
在拿糖果的瞬間,她忽然感覺到身體裡有東西在動,從心口到肚子,再跌落至腳踝上。讓她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玄嶼環着她:“牡丹?”
似有一隻猛獸在身體裡拉拽撕扯,讓她久久得不到解脫:“師父,我好像......又要死了!”
玄嶼把掌心的饴糖給她服下:“一會兒就不疼了!”
她再次昏死過去。
第二天她是在房間裡醒來的。然而,剛一醒來,她就被芍藥海棠架着去聽師兄訓話。
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臨楓并沒有因為她昨日的狂言懲罰她。而昨晚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夢,她轉頭便忘了。
至那之後,每到月半她都要因為拿不出手的功課去“請教”師父。
而今想來,她以為的夢不是夢,師父的那顆饴糖也不是饴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