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覺得是冒險,我拿到了勼靈珠啊!”虞堇堇認真地看着他,“還是師父給我的!師父不覺得,這是一種特别的緣分嗎?”
此話一出口,玄嶼心情萬分沉重,喉嚨也似被石頭堵着,說不出話來。
他害怕的便是這種緣分。
他的父親,琢光神隕之前,嘗試過用往生池的力量救過洛珈神女,逆天行事卻在往生池畔用自己的血乞求上天——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南溟族人死後本可借往生池的回還之力進入往生,但琢光在池中并未發現神女的靈魂。後來,琢光才知道原因,因為他介入了南溟之事,從而導緻他用溯源盤改變後的南溟族人靈魂不是活着的靈魂。
逆天換命,生者死靈,再難往生。
也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琢光将“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幾個字改成了“天為何天道為何道”。
琢光動用了真神之力,南溟最終還是走向了相同的結局。而唯一不同的是,改變後的結局多了一個他——玄嶼。
天道不可違,他是南溟的變數,他不知道自己的天命走向。但天命終有一日會到來,故而他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本以為阻止赤靈妖劫便是他的天命,卻因少時的無意之舉,将牡丹意外帶到了千年前拿到了勼靈珠,用往生池的回還之力救回了自己。
若說這是冥冥之中就安排好的,他和她之間存在着某種緣分或者說是宿命使然,那麼,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改變個中緣分,打破這種宿命。
“麋蠱就是一種緣分。”虞堇堇繼續說道,“千年前的相遇也是一種緣分,還有孟小魚,師父記得孟小魚嗎?孟小魚死後,我得知師父永遠也回不來了……都想跟着師父......”
玄嶼微微側頭,眼睛像被薄霧籠罩了,平靜之下卻是暗流湧動:“牡丹,答應師父,永遠不要為了誰舍棄自己的性命!”
“那師父先回答我,在師父心裡......我是誰?”虞堇堇問道。
“是師父少時遇見的人?孟小魚的師父?還是......隻是師父的徒弟?”
玄嶼見她執着的眼眸裡泛出濕潤的光澤,這一刻,少女的心事全然暴露在他的眼底。頃刻之間,與她在一起的種種過往畫面以燎原之勢紛紛湧現在他的腦海裡,再墜落至他的心房。
孟小魚眼裡隻有他的師父,雖力量微弱,卻可以為了她對抗天下人。
不得不承認,孟小魚比他勇敢。
藏在背後的手緊握成拳,他迫使自己平靜下來,凝視着對方炙熱的眼眸:“牡丹,還是牡丹!”
“牡......丹?”
虞堇堇的聲音啞得幾乎快要碎掉,淚水再次滑過臉頰,她的呼吸也似在顫抖:“剛剛,我嘗試過做回以前的牡丹,但我覺得我裝得一點都不像。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師父可以忘記,但我不想再一次忘記……更不想逃避。”
她望着他,為淚水洗刷過的瞳眸壓滿一片星光。她不僅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退縮,反将積壓在心底的秘密給剖了出來:“牡丹不想再做師父的徒弟了!”
玄嶼的手兀地抖了抖,嘴唇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他從未想過自己看着長大的牡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他知道這不是背棄師門的意思。不再是師徒之情,她是在把自己的心意說給自己聽。
可笑的是,當他還想着如何與她相處時,她已經邁出了讓他也無法撤回的第一步。
虞堇堇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貪戀似的目光從他臉上移至他的胸前:“藍色更适合師父!”
說完,她起身走了,決絕的背影意外地回頭了兩次。
玄嶼望着她遠去的步伐,茶色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層朦胧煙雨。越想将人看清,偏越是看不清。
“神君~”
不知過了多久,青鳥從旁邊蹑蹑走來,輕輕的聲音沉沉響起。
“方才臨楓去天牢用天罡五行陣誅了少冥,但那具屍身顯露的原形是一隻玄虎傀儡。”
聽罷,玄嶼的表情變得越發凝重。
天牢裡的少冥竟不是真正的少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