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紀新去查孔灼的族譜,以及陳氏錢莊的底細,張棄則跟着明氏去探望孔灼了。
牢頭看了眼張棄,問明氏:“這是誰?”
明氏想也沒想就說:“義子。”
張棄擡頭望向明氏,忽然覺得她或許能和自己玩到一起,真是張嘴就來啊,張棄對着牢頭猛點頭。
牢頭也沒多想,放二人進去了。
孔灼就算在牢裡也沒多難過,因為孔氏在這裡頗有威望,縣令都要看他幾分薄面,他看見張棄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要說些什麼,明氏将吃食放下後就挪到門口望風去了。
“馄饨神君是怎麼回事?有多少人牽扯其中,你要保誰?”張棄打開食盒,自顧拎了一片肉吃。
孔灼猶豫半晌,說:“許多族人都有,但我爹得保。”
“你爹在裡頭是什麼身份?”
“我不知道,他,他有出資,很多,但我不清楚這事他知不知道,是主動的還是被孔爍哄騙入的夥。”
“知道了,這個馄饨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兒活躍的?”
“你是說,混沌?約摸有兩年了。”
“好,你快吃。”
孔灼吃了兩口,又放下筷子,眼神炙熱:“小鳴兄弟,出去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不用,我是替少卿大人來的。”
“那也是要報答的,你的恩和他的不一樣,他同我是有利益往來,你從來不圖我什麼。”
張棄受不了他這熾熱的目光,連忙擺手:“别說了,再不吃就要涼了。”
離開縣衙後,張棄和明氏分道。
在張棄和紀新二人為了孔灼奔波時,朝廷出事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兩份奏折沉默半晌。
這個太子位,竟沒人想要!
真應了那句話,皇上不急太監急,臣子們各自急吼吼地托舉新太子,而被托舉的人,眼睛一閉,雙腿一蹬,跳下去了。
一個稱病,另一個也稱病。
剩下一位十歲的小兒,同樣跟皇帝說:翁翁,稷兒還未熟讀經史,恐難擔大任。
老皇帝歎了一口氣,将奏折一扔,修仙去了。
剩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觑,大家先是客氣地道别,一轉頭就各奔東西,勸說自己的‘新太子’去了。
張仁昌還未出手擁護某位皇子,于是他現在仍是袖手旁觀的樣子,這下好了,兩位王爺都不想接這個茬,那麼自然而然就是老大接了,大家都不用掙不用搶。
張行簡顯然也沒料到這個情況,不過他和他爹的看法差不多,誰都不想要,那隻能是豫王了。
父子倆回到家裡,該着手準備給張歲初發喪了,這樣一個從未露過面的庶女,死也就死了,沒人在乎,隻是發個訃告,把風聲傳出去而已。
阿稚被蒙在鼓裡,真以為她的小娘子病死了,夜裡偷偷跑到原來她們住的院子裡燒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給路過的張行簡哭來了。
他看見是阿稚,略微停下腳步,阿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并未注意到身後有人,楊勝咳了一聲,又問是什麼人。
阿稚連忙将準備好的水一股腦倒進火盆裡,背着手站起身來,眼淚是止住了,可又打起嗝來:“我是阿稚。”
楊勝不認識她,隻認得她身上的丫鬟衣服:“大半夜的你給誰燒紙?走水了怎麼辦?”
“我有準備的。”阿稚把水壺抱在懷裡了,還說:“下次不敢了。”
張行簡拍拍楊勝:“好啦,你先去休息吧。”
楊勝走了,張行簡走近,低頭看了看火盆:“也隻有你還念着她了。”
“小娘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待我像妹妹,還常常給我買果脯。”阿稚再次繃不住了,卻礙于張行簡,不能夠放聲哭出來,憋出幾聲怪哼。
張行簡摸摸她的腦袋:“你幾歲了?”
“七歲。”
“識字嗎?”
“小娘子教過一點。”
“明日起,來我院裡吧。”
————
賀微親自接手了書坊的活計,她按照張棄留下的單子一樣一樣理過,現在要去找齊原拿書。
齊原已經印好了那二十本,賀微是沒看過這本書的,一本隻有薄薄的幾頁紙,但名字有趣,在路上就看起來了,幾次看得捧腹大笑,上頭的插畫線條簡單詭異,但又非常有靈魂,結合文字來看,每篇都很離譜,卻又都似曾相識。
她把這書分别投放到了餐館以及當鋪門口的書櫃裡,上回的《青天傳》也是這麼做的,等她回到書坊時,遇見了姜然。
她沒見過姜然,隻覺得她美若天仙飄然出塵,不覺放慢腳步:“姐姐來買書?”
姜然對她莞爾一笑:“來找甄小郎君。”
“哦!他要好一陣兒不在呢,有事就找我吧。”賀微把她引進店裡,姜然将先前張棄送的稿件遞給賀微:“他讓我幫忙看看稿件,之前青天傳也是如此的。”
賀微接過看,笑道:“他還真會支使人,該給姐姐付報酬才是呢。”話音落下,她拿出印刷好的遞給姜然:“這是剛印出來的,也不知哪兒收的稿子,真是特别。”
姜然接過:“我看了,覺得很好,通俗易懂又一針見血,還不是酸儒作派,應該是能大賣的。”
賀微道:“那我可得多印些了,第一批才有二十本。”
遙遠的張棄還不知道自己的書正被打算加印,她隻是想洩憤,預算好了要一本丢進□□精院子,再一本丢到胡盼兒家裡給她爹看。
她正在人群中,今天是初一,給那隻大馄饨進貢财富的日子,她沒有财富,隻好往外走,在不遠處看着源源不斷的人進出陳氏錢莊,怪的是,直到錢莊關門,老孔的身影也沒出現。